“好,真好。”他挑唇笑了一笑,竟也為她撫了撫掌,發自肺腑的讚了一句:“宸極帝姬,果然名不虛傳。”
她目光平靜,絲毫沒有算計了別人的自覺,道:“你看,今日我要借你複位,而你,也需要宸極帝婿的位置,為日後籌謀。算來你我也是各取所需,你不虧的。”
你不虧的。
簡單的四個字,他聽在耳裏,卻心裏發苦。
其實,能怪誰呢?這才應該是他們之間的慣常。
於是,他笑了笑,點頭道:“結果上我的確不虧,可被耍了這麼一通兒,不甘心總是有的。”說著,他深吸一口氣,含笑搖了搖頭,隻道:“罷了,不說這些了,反正你我之間,往後日子還長。”
她低了低眸子,回了他一笑,沒有說話。
“當年姬窈命隕天狼穀——”
片刻後,他沉一泓目光如水,深深的望著她,兀然,如是說。
伊祁箬猛然一顫。
在她驚愕的目光裏,他心裏終於舒坦了些,這廂緩緩道:“你的世子親自送胞姐骨灰歸葬家城修羅,姬氏宗祠裏,章灼王姬尚未下葬前夜,骨灰失蹤之事,這些年,重華可是很在意呢。”
沒說一句,他都在一瞬不差的觀察著她的表情態度。
很好,至少現在,他有種扳回一城的爽利。
他佯作疑惑,問道:“你說……他若是尋得王姬骨灰,會做如何處置呢?”
伊祁箬漸漸舒展開緊攥的手指,緩緩出了一口氣,哼笑一聲,道:“這就是你在光曜殿上,能全身而退的原因?”
“還真是一點即通。”他極小幅度的點了點頭,目光裏帶著悵然,繼續道:“其實,她是兄長心中摯愛,我心裏,也一早便認她為嫂嫂,比起把她的骨灰交予重華,讓她在天之靈都要對著自己不喜歡的人,我更希望宸極府中,歸去來兮殿裏,能容得下她。”
“這不可能。”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地的同時,她便斬釘截鐵的如是道。
頓了頓,她又說了一句叫越千辰破煩意外的話——“重華,也沒資格接那一捧白骨。”
玩味的看了她半晌,他輕笑一聲,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對姬窈,是個什麼態度?”
他說:“她是昭懷太子摯愛,亦是絕豔侯待之親緣深重的嫡親胞姐,你到底是恨她、嫉妒她,還是……連這樣的情緒,都不能有?”
長久以來,他一直沒有放心思在這個問題上。
伊祁箬凝眸微思了片刻。
“今時今日,你對昭懷太子是什麼態度?”她往後靠了靠,看著他,挑釁似的,定定說道:“我心裏總有那麼一處,是獨屬於他、任誰都無法到達的。可你——”
目光一轉,她輕描淡寫,唇角卻勾得深寂——“就未必了。”
這一夜小別重逢,終究,是在他翻了桌案,拂袖而去中做了結尾。
清寂寂的屋室裏,還回蕩著他摔門而去的聲響,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她撫了撫鬢邊,闔眸長出了一口氣。
許久之後,她起身,走到那頭的清室裏。
東邊的一麵牆上,掛著那副畫像——容顏栩栩,昭懷長憶。
她深吸了一口氣,屈膝跪在畫像前一方蒲墩上,雙手合十胸前,闔眸靜禱。
“殿下,這一路我走的好難,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