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他就很滿意了,不住的點點頭,讚許道:“這話我喜歡聽。”
她白了他一眼,不置一詞。
片刻後,她思忖一番,問道:“你怎麼想?”
還停留在自己深思裏的越千辰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了一聲:“嗯?”
伊祁箬沉了一口氣,往窗外看了看,故作悵然。
“我身在你的莊子裏,出不出去、回不回去,不都是你的一句話?”說著,她笑了笑,倒別有一番事不關己的態度,坦誠道:“總之我為了你同重華徹底捅破那層太平的窗戶紙的目的已然全了,眼下我如何都好,就要看,你想不想讓我回去了?”
越千辰隨著她的話,笑意越發深長,勻了勻,道:“回……自然是要回去的,不然欠我的東西,我向誰討去?”
伊祁箬聽罷,偕了副疑惑神態,怔怔的望向他。
那神情態度,仿佛是在問:欠?欠什麼?
越千辰一看便急了,直道:“怎麼?又想不認賬啊?你還欠我一個宸極帝婿之位,轉眼就裝傻?”
伊祁箬聽著,徑自倒了一杯茶,唇邊含著不欲外露的笑,卻是不理他。
越千辰那頭還在繼續,說道:“我可不比從前了,頭一次因著這張臉被你騙也就罷了,現在我手裏可有你蓋了宸極印的懿旨,可不能說話不算了!你……”
說到這裏,好聽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從容的抬頭,身子往後靠了靠,看著他大夢初醒般的詫然神色,卻是毫無意外之色。
茶盞握在手裏,她氣定神閑,清淺聲道:“說呀,怎麼不說了?”
越千辰定定的望著他,腦中想有什麼東西炸開,在一番自說自話裏,卻是無意中驚破了一個真相。
——又或者,也根本不是無意。隻是眼前人,玲瓏手腕中的又一場布局罷了。
“你……你……”微眯著眸子,滿目的難以置信,他看了她半天,說不出別的話來。
——也是到今天,他才突然反應過來,當初為太傅位,她給自己的那道加蓋過宸極印的懿旨上,除了宸極印外,一無所有。
明明可以直接寫上任用太傅之旨,可那上,卻空無一字。
那是一道空旨,徒等他自己往上勾勒描畫。然而寫什麼,看似決定權在他,實則,他根本是在跟著她的計劃走。
似乎,全然就是為這今日這事準備的。
宸極當權時,凡有朝政諭旨,最上級別,須得加蓋國璽與宸極印兩道璽印,而由宸極帝姬一人之印便可獨斷的,最大權限,也無非文官任用之上。是以當初,他最大,也不過在這道懿旨上得個太傅之位,而時至今日,太傅之位已在他囊中,隻要伊祁箬翻臉不認允嫁之事,他再要寫什麼,便也隻能是她的允婚懿旨。
算來算去,都在她手裏。
許久,想過這一道彎兒,他漸漸冷靜下來,看著她的目光裏也沒有了笑意,擱下茶盞,冷然道了一聲:“我早沒想到。”
她微微一笑,淡道:“現在想到,也不晚。”
“嗬,”想起鉛陵蘩的那番話,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是可笑,“我本以為戲中有你,原來,獨我一場青衣粉墨在身,但為你演。”
對此,伊祁箬不置可否,解釋道:“我這人,素喜未雨綢繆,一時一世皆不可不謀,唯有如此,才能在謀世敗筆之上,得益於謀時之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