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弄著手邊的筆架,她懨懨道:“想著往後要我同那麼一位冷美人共事,以我這性子,你覺得能開心得起來嗎?”
伊祁箬搖頭一笑。
“出雲宋氏……”半晌後,她站起來踱了兩步,透過帳窗向外看去,若有所思,緩緩道:“夜國數一數二的書香世家,嗬,也是挺有意思的,解馳那樣一個刀光劍影的武夫,竟娶了位這樣家門出身的妻子,生了這麼個冷若冰霜的女兒,想想還真妙呢!”
釀雪走到她身邊,道:“聽說出雲峰風景甚美,不如明日我們去瞧瞧?”
伊祁箬瞥了她一眼,道:“可見是大捷了,你倒有閑心,真以為自此無戰了!”
“我這不是怕你……”釀雪細心的注意著她的情緒,說到這兒,明顯見她眸色一頓,她自己也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頓了頓,隻道:“散散心也好嘛。”
琉璃灘之役,已過了半個多月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那麼多事,她跟在她身邊,看著她一日一日的過來,將悲傷包裹的那樣平常,演繹得如止水無瀾,心裏不可說不擔憂。
這半個月,每一天她都會想無數遍,怎麼偏偏就是那一日。
——偏偏,就趕在那一日,釀雪都不敢想,餘生裏的每一個上元節、生辰日,她該如何去過。
伊祁箬卻仍是很平靜,連說出的話——明明那樣悲傷的內容,她卻說得那樣正常,那樣冷靜。
“散心……心都冷了這麼多年了,別說出雲峰,便是長澤水,都化不開的。”說著,她伸出手,待釀雪連忙握上去,反倒成了她去安慰這丫頭,“好了,別擔心我,琉璃灘上的事,我早有準備,沒你想的那樣禁不住。”
——為了做這一場準備,她用了三年。整整三年。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用這樣長的一段時間來接受一個人將會死去的事情,而在此之後,她想,她也不會再為第二個人來做這樣的一場倒計時。
實則,她很慶幸,對越栩的死,自己有這三年的時間來做準備,可即便如此,往後,她恐怕也還需要更長的一段時間來接受。
怕她繼續為此事難過,釀雪連忙找了個話頭,將她的注意轉移過去,“對了,阿離昨日傳信說,皇上身子不大好,且自從止帝死訊傳出來之後,這些日子裏,連帶著連脾氣都愈發暴躁了,這倒是很蹊蹺。”
伊祁箬微微眯了眯眼,沉思半晌。
“還真是很蹊蹺。”她沉吟道,說話,頑笑道:“總不可能這分庭抗禮了這麼些年,神交之中,還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罷?”
釀雪失笑,想了想,猜測道:“會不會是……”頓了頓,她繼續道:“皇上素性好大喜功,會不會是不滿於沒能當麵與止帝交鋒,好行耀武揚威之事?”
伊祁箬搖頭笑道:“越說越荒唐了,皇上到底是皇上,哪裏來的那樣孩子氣?隻是止帝……”
說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握著銀環的手指頓了一頓。
釀雪問道:“您怎麼了?”
伊祁箬眸光一斂,緩緩道:“近來除了止帝的死訊,還發生過什麼事,又或者說,止帝……是怎麼死的?”
“這……”釀雪想了想,忽然靈光一現,“難道是——!”
伊祁箬同她對視一眼,並未說話。
釀雪眉頭緊蹙,“您是覺得……”
“殿下!不好了!”
話未說完,突如其來一聲響,斷了此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