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在接近我剛才提到的大坑上方的冰川區的一座大丘峰處,我們徘徊不前,因為不知道該怎樣以及從哪裏開始征服這座可怕的山嶺。江郎才盡,我們想不出任何辦法來。一個同伴建議我們從邊緣繞過這個障礙,而這是我們迄今為止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免使用的辦法。我有必要給大家描述一下這個絕壁邊緣,這樣大家對這其中的驚險才會有一個直觀的了解。它呈現出一條銳利的山脊的形狀,幾乎像刀鋒一樣銳利,一條漏鬥狀的大坑將它與岩石群區隔開來。這個建議如果稍早之前提出來,大家會認為是荒謬的無稽之談,但現在看起來卻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計劃。隻有這樣才能將我們從危險的境地中解救出來。幾乎是垂直的12級台階將把我們帶到山脊頂端,而且我們不得不將山脊尖利的頂端敲掉,這樣我們才能獲得立足處,然後我們必須以強力連續重擊冰層,以確保冰層能夠承載我們的重量。

連續不停的劈砍與重擊,我們在半小時之後成功登上了第13級台階,來到山脊頂端,在一條滑溜的窄路上站穩腳跟,小路上後麵和左右各有一個懸崖。我們所處的境地如此危險,而且進程如此緩慢,這大大地打擊了大家的積極性。來到山頂之後,我們再一次停下來商討進一步的對策。在這短暫的體息過程中,我看到一隻小鳥從一處岩石飛到另一處岩石,一隻小昆蟲落在我附近,開始清理它的小翅膀——翅膀帶給它們飛行的力量,這讓我嫉妒。天賦能力和我們采取的辦法多麼的不協調啊。人類可以丈量天空,卻被束縛在大地上;人類可以稱重空氣,卻不能像老鷹一樣在空中盤旋;人類可以放出手中的氫氣球,卻隻能看著它在眼前破裂掉落。弱小的昆蟲在頭頂飛過,而我隻能在地麵徐徐前進。

一個讓人更加不愉快的事件打斷了我這些令人不愉快的想法。位於隊伍前方的一個向導宣布他現在頭暈目眩隨時有跌倒的危險。我們不得不安排他站到隊伍的中央——在這麼窄的通道要從隊伍的前方轉移到中間,讀者們一定可以想象到這個任務有多麼的艱難和危險。同時,麵向我們的那一片冰脊隨時都在帶來新的危險,片刻之後,繼續前進已經變為不可能的任務,冰川上的岩石阻住了去路。我們隻能想辦法一步一步爬過去。兩人組成一組,第二個人舉起第一個人爬過去,第一個人安全立足之後伸出胳膊將第二人接過來。後麵人的處境與前麵的人同樣危險,甚至有可能更加危險,因為前麵的人即使失足也不會危及其他人,而且即使踩鬆了岩石塊,岩石碎片也不會呼嘯著飛向後麵人的頭頂。一個碎石塊以避無可避的角度襲來,我被狠狠砸了一下。但是最後,我們在攀登了5個小時之後,冒著生命危險終於翻過了這座阻隔我們與佩爾杜峰視線的”圍牆“。

我們站在亂石堆中抬眼四望,眼前豁然開闊壯觀的景象讓我們目瞪口呆——佩爾杜峰傲然矗立於天空之下,波瀾壯闊的天空,煙霧繚繞的白雲,與宏偉莊嚴的山峰共同形成一種輝煌燦爛的光景。在前一次的冒險中,薄霧彌漫空中,遮掩著山頂,也給其餘景色蓋上朦朧的麵紗,但是這一次沒有任何遮掩,奪目的陽光將一切景色毫無吝嗇地鋪展在我們眼前。解凍的湖泊波光粼粼,倒映著孔雀藍的天空,散發著藍色淡光的冰川似乎是陽光下晶瑩發光的五彩水晶。山峰在陽光的照映下,美麗得似乎不屬於地球上的事物。這裏是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似乎是被異時空美化的世界,被異時空事物掌控的世界。不知道這裏靜眠著怎樣的生命,沉默而又美麗,似乎山穀下幾年的時光在它們這裏相當於幾個世紀。”寂靜“是這裏唯一的名詞,任何聲響都有可能是一場巨大驚人災難的傳令官。空氣如此靜默,寂寞幹淨的天空電速一般席卷而來。一切都如此和諧,空氣、天空、大地、河源,一切都如此安靜,在陽光的靜默中包裹成一片靜止不動的美麗景象。

即使你已經看過了白朗峰也一定不能錯過佩爾杜峰。就像是一個人即使看過了歐洲最大的花崗岩山峰也一定不能錯過最大的石灰石山峰。那些簡單而莊嚴的輪廓,那些陡峭險峻、輪廓鮮明的側麵影像,那些長而寬的岩石連接成一麵牆,彎曲成古羅馬圓形劇場,或者蜿蜒形成一道樓梯,或者直接向上形成似乎由巨人托舉的直立向上的高塔,這些景象都是在花崗岩山峰上欣賞不到的,在花崗岩山峰上隻能看到像剛毛一樣矗立的參差不齊的側麵。從另一方麵說,所有的外形輪廓如此協調,所有的高低壁野如此分明,因此顯得主峰十分俊秀卓越。但是這份卓越不是因為它的海拔有多麼高,而是因為它的外形、它所處的群體、它周圍一切事物的安排所顯示的。事實上,佩爾杜峰僅僅高於湖麵五六百米,但是它是無數岩石群累計堆積起來的結果。爬上佩爾杜峰似乎就是從湖邊爬上堆加在一起的冰山,沿著連續不斷的岩石梯田而下,遮蓋上麵的斜坡,打破下麵的斜坡,唯獨保留主峰的完整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