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提福勒斯殿下,我並不是喝醉了酒信口亂說,也不是因為心裏惱怒隨便冤人,雖則像我今天所受到的種種侮辱,是可以叫無論哪一個頭腦冷靜的人都會發起瘋來的。這婦人今天把我關在門外不讓我進去吃飯;站在那邊的那個金匠倘不是她的同黨,他也可以為我證明,因為他那時和我在一起。後來他去拿一條項鏈,答應我把它送到我跟鮑爾薩澤一同吃飯的酒店裏;可是我們吃完飯,他還沒有來,我就去找他;我在街上遇見了他,那位先生也跟他在一起,不料這個欺人的金匠一口咬定他已經在今天把項鏈交給了我,天知道我可沒有看見過;他賴了人不算,還叫差役把我捉住,我沒有辦法,隻好叫我的奴才回家去拿錢,誰知道他卻空手回來;於是我就求告那位差役,請他親自陪著我到我家裏;在路上我們碰見了我的妻子小姨,帶著她們的一批狐群狗黨,還有一個名叫品契的麵黃肌瘦像一副枯骨似的混賬家夥,一個潦倒不堪的江湖術士,簡直就是個活死人,這個說鬼話的狗才自以為能夠降神捉鬼,他的一雙眼睛盯著我的眼睛,摸著我的脈息,說是有鬼附在我身上,自己不要臉,硬要叫我也丟臉;於是他們大家撲在我身上,把我縛住手腳抬到家裏,連我的跟班一起丟在一個黑暗潮濕的地窖裏,後來被我用牙齒咬斷了繩,才算逃了出來,立刻到這兒來了。殿下,我受到這樣奇恥大辱,一定要請您給我作主伸雪。

安哲魯殿下,我可以為他證明,他的確不在家裏吃飯,因為他家裏關住了門不放他進去。

公爵可是你有沒有把這樣一條項鏈交給他呢?

安哲魯他已經把它拿去了,殿下;他跑進庵裏去的時候,這些人都看見他套在頸上的。

商人乙而且我可以發誓我親耳聽見你承認你已經從他手裏取了這條項鏈,雖然起先在市場上你是否認的,那時我就拔出劍來跟你決鬥,你後來便逃進這所庵院裏去,可是不知怎麼一下子你又出來了。

小安提福勒斯我從來不曾踏進這庵院的門,你也從來不曾跟我決鬥過,那項鏈我更是不曾見過。上天為我作證,你們都在冤枉我!

公爵咦,這可奇了!我看你們都喝了迷魂的酒了。要是你們說他曾經走了進去,那麼他怎麼說沒有到過;要是他果然發瘋,那麼他怎麼說話一點不瘋;你們說他在家裏吃飯,這個金匠又說他不在家裏吃飯。小廝,你怎麼說?

小德洛米奧老爺,他是在普本丁酒店裏跟她一塊兒吃飯的。

妓女是的,他還把我手指上的戒指拿去了。

小安提福勒斯是的,殿下,這戒指就是我從她那裏拿來的。

公爵你看見他走進這座院裏去嗎?

妓女老爺,我的的確確看見他走進去。

公爵好奇怪!去叫那當家的尼姑出來。(一侍從下)我看你們個個人都有精神病。

伊勤威嚴無比的公爵,請您準許我說句話兒。我看見這兒有一個可以救我的人,他一定願意拿出錢來贖我。

公爵敘拉古人,你有什麼話盡管說吧。

伊勤先生,你的名字不是叫安提福勒斯嗎?這不就是你的奴隸德洛米奧嗎?

小德洛米奧老丈,一小時以前,我的確是叫人綁起來的奴隸;可是感謝他把我的繩子咬斷,因此現在我算是一個自由人了,可是我的名字卻真是德洛米奧。

伊勤我想你們兩人一定還記得我。

小德洛米奧老丈,我看見了你,隻記得我們自己;剛才我們也像你一樣給人捆起來的。你是不是也因為有精神病,被那品契診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