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給馬拌上草了,爐子也生著了,你自己看著點兒吧。”
“你幹啥?”
“我······下地。”
拴柱一下睜大了眼睛:“啥,下地?你有病啊?”
“我有啥病?”
“沒病大晌午的天下的是哪股子地?”
“地裏的草都快攆上苗了,你又不幫鏟,不趕緊鏟,那地就不用打糧食了。”
“每塊地我都看過了,咋沒有看見這麼荒的地?”
“你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哪能注意。再說,那草說長起來也就幾天的事兒。我走了。”
“說你胖你就喘,還******顯勤了。”
拴柱說著,翻了個身子又躺下了。但躺了一會兒,還是懶洋洋地起來了。
“想起一出是一出,睡一會兒覺都睡不好。”
拴柱嘟囔著,坐了一會兒,長籲了一口氣,很不痛快地下了地。
翠花出了屋,長出了一口氣,剛才那顆怦怦亂跳的心,總算安穩了下來。她忙拿起鋤頭,出了院兒,去了小鳳家。
來到小鳳家,小鳳說:“怎麼樣?舅媽!我說沒事兒的就是沒事兒的嘛。”
“還說哪!你可不知道,剛才可把我嚇壞了,那心怦怦跳的,差點兒就要蹦出嗓子眼兒了。”
“舅媽!不是我說你,你呀,就是膽兒小,一開始你就被他們壓住了,他們以為你怕他們。”
“看你說的,啥叫怕不怕,總是吵架,還過不過日子了。再說,不就是多幹點兒活兒嗎,沒看誰是幹活兒累死的。”
“舅媽!你的心就是太好了。可你也要看看對誰,像那一點兒良心也沒有的,你越對他們好,他們越以為你好欺負。”
“那你說咋辦哪?”
“叫我說呀,他們咋樣對你,你就咋樣對他們。他們對你好,你就對他們更好,他們對你不好,你也同樣對他們不好,這叫以毒攻毒。”
“不至於吧,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時間長了,不會不知道你的好壞。”
“舅媽!你結婚這麼多年了,對他們那樣好,可他們知道你什麼?隻知道你老實,好欺負!”
這話一下觸動了翠花的心。結婚這麼多年,她一心對這個家,對徐家老少,可結果卻連一點兒溫情也換不回來。她成了他們徐家的一個能走能說話的活工具。徐老太太對她不好是一回事兒,可拴柱對她卻也連一點兒夫妻情都沒有。而且動不動的就說,是他拿錢娶來的,不是花錢買來養著供著的,不幹活兒幹什麼?尤其結婚這麼多年,她連個孩子也沒生,就更成了他們徐家老少的話把兒。特別是徐老太太,動不動的就要拿這話磕打磕打。不生孩子就一定是她的錯嗎?有人說讓他們到大醫院去看看,檢查一下,可他們老少都說什麼也不去看,說是白花那冤枉錢,不下蛋的母雞到啥時候也抱不了窩。雖說離娘家隻有十多裏路,可她卻很少回去,她的心裏一直埋怨著父母。那個時候家裏窮,哥哥訂婚已經三年了,就因為家裏沒錢,一直拖著不能結婚。女方家裏一個勁兒地催問,到底為啥不結婚,再這樣拖下去那隻有黃了算了。父母急得團團轉,一天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恰在這時,有人上門為她提親,這下可樂壞了父母,忙打聽對方家裏怎麼樣,有沒有錢。媒人說對方家裏很有錢,就是以前成份不好。父母一聽對方家裏有錢,根本就沒有管其它什麼,更沒有打聽對方的人怎麼樣,便滿口答應媒人第二天相看。等媒人走後,她跟父母說不同意這門婚事兒,她的婚事兒用不著父母操心。其實,她的心裏早已有了目標。那時,公社為了配合形勢,組織了一支臨時演出隊,她和他都被抽調到了演出隊。她和他相識了,並同演一出戲,她演喜兒,他演大春。日子多了,兩個人相互都有了一些了解。她覺得他為人厚道,熱情,善解人意;他覺得她心地善良,溫柔,能幹,而且很少見她有什麼抱怨和計較。漸漸的,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對方在喜歡著自己,盡管誰都沒有表白自己的心意。後來,演出隊便解散了。臨別時,兩個人都有很多話想跟對方說,可誰又都沒說,隻是相互問了句有啥事兒沒有,而兩個人又都說沒啥事兒。就這樣,兩個人都帶著一肚子想要跟對方說的話而沒說,便分手了。沒想到,回來沒多久,便有媒人上門為她提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