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兩天他的外甥女正好相親,是他保的媒。”
“沒聽說呀。他沒姐沒妹的,哪來的外甥女?是遠房的?”
這麼說,孫白嚎不想來,是在騙我?楊大發心裏想著,嘴上卻說了出來,“知道這樣,那兩瓶酒我還不如拿回去灌耗子啦。”
“你說啥拿回去灌耗子?”
楊大發見自己說走了嘴,忙說:“沒啥。”
“大發兄弟!既然沒啥,那就到嫂子家坐會兒吧。”
“不啦。”
“咋的,有錢不認人了,還是嫂子家掛殺人刀了?”
“吳嫂!你這麼說,我倒想問問你,以前你見著我,怎麼就不說讓我到你家去坐坐哪?”
“大發兄弟!你要這麼說可就冤枉嫂子啦。那時你還光身,讓你到家來,人們又該風言風語地說些什麼啦。其實,我倒沒啥,可對你就不好了。”
“是嗎,現在哪?”
“現在就不同了,你就要結婚了,而且徐桂芝也要比我強多了。”
“可辣椒葫蘿卜,各有各的味兒呀。”
“看你說的,還味兒哪,都多大歲數了。大發兄弟!就到我家坐會兒吧。”
“不啦,我真的有事兒。”
“看你的樣兒,就好像我會把你吃了似的。告訴你吧,你大哥他不在家。”
“可我真的有事兒。這樣吧,改日我一定來,怎麼樣?我走了。對了,吳嫂!到時候可別忘了去喝喜酒啊。”
“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去喝你的喜酒的。”吳嬸見楊大發走了,又衝著他的背影兒說,“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還仰望起來了。”
楊大發找孫洪昌,孫洪昌推說有事兒沒答應。楊大發心想,你孫白嚎不給我麵子,我楊大發照樣兒可以請著人。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有誰還怕錢咬手。隻要你孫白嚎不死,早晚也有求著我的時候。
楊大發在十裏外的一個村子裏,請到了兩個喇叭匠子。
正日的頭一天,徐楊兩家便開始忙碌熱鬧起來。楊大發滿麵春風地在迎候著客人。兩個喇叭匠子酒足飯飽後,坐在外麵,開始吹奏起來。徐桂芝和徐老太太更是喜氣洋洋。徐老太太不住地招呼客人坐,那神情,似乎年輕了許多。
傍晚的時候,一陣悲愴,淒涼,哀怨的喇叭聲,從屯裏傳了過來。
徐楊兩家的人們不由得怔住了,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兒。兩個喇叭匠子也不吹了,東張西望地聽著人們的議論,想知道個究竟。
徐桂芝連忙過來找楊大發說:“大發!咋回事兒,哪來的這喪氣聲?”
楊大發聽了聽,心裏明白了,說:“這一定是孫白嚎幹的!”
“孫白嚎?他家咋的啦?”
“咋也沒咋的。”
“那他吹這種調子幹啥?”
“成心唄。”
“那為啥?”
“這不明擺著嗎。這個孫白嚎,可真******損透了!老子又沒抱你家孩子下井,你幹嘛這樣做?”
“找他去!”
“算了,何必掃興哪,別管他!”楊大發轉過身對兩個喇叭匠子說,“兩位師傅!請你們賣賣力氣,把他給我壓下去,我會另有賞錢。”
兩個喇叭匠子馬上賣起力氣來,鼓足了勁兒地吹。可這種悲愴,淒涼,哀怨的聲調卻怎麼也壓不下去,並不住地灌入耳中。
楊大發衝著孫洪昌家的方向,心裏罵著:孫白嚎!****八輩祖宗的,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卻在我大喜的日子裏吹這種聲調。你等著,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總有一天,我要出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