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吃完晚飯,長發騎上自行車去了西村,買回一疊燒紙,爺兒倆拿上嗩呐便來了。
楊大發在幫著忙裏忙外。
剛才徐桂芝耍性子回了徐家,楊大發也跟了去。徐桂芝一進屋,帶著一臉的氣,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徐老太太見狀,問:“桂芝!怎麼啦?”
徐桂芝衝著門外說:“你問他!”
楊大發尾隨著進了屋。他把事情跟徐老太太說了一遍,隨後對徐桂芝說:“桂芝!你也不想一想,我怎麼會叫你出醜呢?不管真假,你也得哭一哭才對呀。現在你是那個家裏的主人,你不回去怎麼行啊?”
徐桂芝說:“不回去,願意咋的咋的。”
徐老太太說:“桂芝!你又來性子了,還是聽大發的話,回去。”
楊大發說:“桂芝!你怎這麼不定性,連火候都看不出來。你要實在不回去,那好吧,我也不管了,我也回去。”
徐桂芝急了:“你……你回來!看你,我回去還不行嗎。”
楊大發說:“快點兒回去就對了。走吧。”
徐桂芝說:“可是,我回去能做什麼呢?要不這樣吧,大發!啥事兒就由你幫我來拿主意吧,行嗎?”
徐老太太說:“對,大發!就得你跟著張羅張羅啦,該咋辦的就咋辦,明個兒把他整出去也就省心了。”
楊大發說:“這樣不太好吧,我跑前跑後的,人們更會說長道短的了。”
徐老太太說:“管他那些幹什麼,聽見拉拉蛄叫還不種莊稼了。反正你和桂芝也是早晚的事兒,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其實,從心裏說,楊大發是願意幫這個忙的,他才不在乎人們說長道短的。他有他自己的目標和想法,隻要能把徐桂芝弄到手,不管做什麼,至於人們在背後怎麼說,那就隨他們的便好了。況且男女之間的事情,曆來都是笑話戴花的,不笑話戴帽的。俗話說得好:母狗不掉腚,公狗難上蹭。這也得說楊大發有能耐,換上別人,恐怕還趕不上哪..
楊大發來到孫洪昌跟前說:“大舅來了。來,先抽著。翠花!找兩個杯子來,給大舅沏杯茶。”
俗話說:不親不叫舅,叫舅有論頭。可孫洪昌這個大舅,純粹是扒拉杆子都挨不著的屯中論著的一個大舅。
孫洪昌瞥了楊大發一眼說:“大外甥!好忙吧?”
楊大發滿不在乎地說:“啥忙不忙的。來,抽著。”
孫洪昌說:“不啦,剛捏滅。”
楊大發說:“不抽煙,那就喝點兒水。”
孫洪昌說:“也不渴。長發!走,到外麵坐坐,幹啥來了。”
楊大發說:“大舅!不忙,現在外麵挺冷的,等會兒再吹吧。”
孫洪昌說:“心裏堵得很,不吹覺得難受。”
知客人走了進來說:“老孫!不著忙,剛進屋先坐一會兒抽支煙喝點兒水,等會兒吹也不遲嘛。”
孫洪昌說:“不了,既然來了,坐著也是坐著。”
知客人說:“既然這樣,那好吧,那就先吹一會兒。”
孫洪昌父子倆來到外麵,來到棺材前。孫洪昌說:“萬田兄弟!安心地走吧,老哥我帶著長發來給你送行了。老哥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要不是你,哪還有長發的今天。現在,就讓我和長發為你吹一吹,願你能夠得到安息,在黃泉路上,一路走好!”
孫洪昌父子倆坐下身來,隨之嗩呐吹了起來。
安魂曲,曲調淒惋,悲愴,帶著哀怨,伴著安慰,也夾著憂傷..
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人們沉浸在嗩呐聲中,淚水不知不覺地掛滿了麵頰。
孫洪昌父子倆越吹越覺得渾身的血在熱,越吹越覺得心裏有一股憂傷的潮水在湧。
整個世界裏,除了嗩呐聲,仿佛凝固了一般。天空仍舊是陰得黑沉沉的,猶如遮蓋著一塊黑紗。
黑夜裏,隻有嗩呐聲在時淒時涼,時悲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