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是人家一出生就在青樓裏的麼,多少故事都說了,姑娘也可能是出身好人家,那麼多說書先生的段子都忘了,”沈花錦也在觀察樓下台子裏的姑娘。
此時幔帳已經被麗人們拉起來,露出中間的椅子。閨名花蓮的姑娘端坐其中,豎起纖纖玉指,輕攏彈唱,一行清音飄上九霄,聽者如癡如醉,無人閑言。
一曲唱罷,眾人才緩過神來,滿堂喝彩聲。麗人又把幔帳放下來,不讓外界窺探到台子上的任何一點內容。
“這姑娘,算是武藝齊全吧,百聞不如一見,今天來這兒是值了,”孟靜柔回頭對沈花錦說道,“雖然後麵的競價,我們有心無力呐”。
“我倒是好奇,剛才也露麵了,雖然看不清臉,怎麼上了台子之後,更神秘呢,”沈花錦也伸長脖子想仔細看看姑娘的臉。奈何幔帳太嚴,基本上看不到什麼。
“還能為什麼,為了抬高價格,讓人產生奇貨可居的心裏,”這會兒倒是變成孟靜柔來給沈花錦解決疑難雜症,“還好,我提前訂到了二樓的位置,你看一樓,人來人往的,那些男人恨不得吃掉那姑娘的肉,真是一群狼心狗肺,隻會欺善怕惡的東西”。
二樓的價格貴,能上到二樓來的人也是斯文有禮。在沈花錦和孟靜柔隔壁坐著的公子也是一身白衣,和陳少白的純白相比,這位公子更貴氣,銀白色長衫下擺繡著看不清的圖案,偶爾一動,會在光照下掠過一道白影。單憑手工,就知道這衣服有多考究。
隔壁男子會吸引沈花錦的注意,是因為名叫花蓮的姑娘剛出現,隔壁男子仿佛不自知似的,使勁兒抓住欄杆,讓木頭發出‘哢嚓’聲,他卻充耳不聞。沈花錦畢竟習過幾年武,除了自保,聽力也比普通人更好一些。直覺告訴她,隔壁男子這麼激動,肯定是有緣故的。在觀察台上花蓮小姐之外,沈花錦也時時的注意著隔壁的動向。
台下熱鬧的像是一團粥。老鴇在花蓮小姐獻曲結束之後,又腰肢款款的走上台,一番造作的介紹之後,競價開始,價高者不僅可以與花蓮小姐共飲,更可以共處一室,成為入幕之賓。
看到這裏,沈花錦動了氣,即使是女人,也不能這麼被糟蹋,何況是這麼德才兼備的女子。“柔柔,她的來曆你知道麼,”沈花錦問孟靜柔,她覺得青樓這樣的地方,養不出這麼氣質清冷的姑娘。
“你還真當我是包打聽了,”孟靜柔有點得意,“這姑娘生在富賈一方的商家,後來因為族上叛變被牽連,被罰入奴籍,又被這老鴇買過去,成了今天這棵搖錢樹”。
“紅顏薄命啊,”沈花錦感慨,“你身上帶了多少銀兩”。
“傻了吧,我們可以先競價,在讓他們跟著去零錢的,”孟靜柔頑皮的笑著,“你真當我是鐵石心腸麼,當然是和美人交往,人生才能無憾”,說著這麼正經的話,孟靜柔嘴裏還嚼著顆蜜餞,實在是不雅觀。
沈花錦放下心,這次沒白出來,看了場人生好戲也值得。隻是大千世界無所不有,看見悲哀的,難免影響了心情。
兩個人對話間,競價早已經開始。起家一千兩,這個不低的要求過濾掉一大批人。自己沒錢,也總想看看是誰奪冠,一樓的人隻會越聚越多,不會越來越少。反觀二樓,都不動聲色,看著一樓的熱鬧,像是不同的兩個世界。
價格漲到六千兩,老鴇的最裂的都快開花了,周圍人也都嘖嘖的討論的起勁兒,這當口,一聲低沉的“一萬兩”像個悶雷,炸開了所有人,把台中間的花蓮小姐圍在了安全範圍內。
眾人循著聲音看過去,沈花錦一扭頭就看見了隔壁男子,眉目端正,一身正氣。他走下樓,走到老鴇身邊,又重複了一遍“一萬兩黃金,我買她終身”。
老鴇大呼一口氣,又要說些什麼,男子不理她,直直走上台,進了幔帳之內。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傻了眼,沒人再繼續競價,一萬兩變成了板上釘釘的結果。守衛安全的人也沒有上台把男子拉出來,隻有小範圍嗡嗡的討論聲在交頭接耳,這男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沈花錦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戲碼,嘴角微微翹起。最後,也越來越不受控製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