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底下,林沈兩家主母通了信息,覺得這樣的成人禮即使不會讓沈花錦收到驚喜,也會讓她受到驚嚇,這是很好玩兒的一件事。隨即,拍板敲定了這樣一件賀禮。
當林儒風穿著淡紅色的長衫,捧著禮盒出現在賓客驚詫的目光中的時候,林家夫人站起來宣布了沈家早已與林家定下了娃娃親,城裏的媒婆們可以不用蠢蠢欲動,來賺這一比賞銀了,因為根本就沒人能賺到。端坐在主位的成人禮的主角沈花錦,在看到林儒風端著的禮盒,先是很驚喜,當沈花錦把禮盒裏的大紅嫁衣當著所有人的麵展開之後,包括林儒風,和後悔的沈家主母沈璧君,林家夫人,所有人都變了變臉色。一場喜宴,再也沒什麼大聲音。
晚上,沈家主母沈璧君想來看看沈花錦的情緒是什麼樣,推開沈花錦的房間,沒料到,沈花錦早就逃出去,去河邊放河燈來完成她成人禮的最後一步了。看著桌上沈花錦留下她行蹤的字條,沈家主母沈璧君心底沒底,去了昌西巷隔壁的林家,找林姐姐商量這個問題。
"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了"。見到林家夫人的第一句話,沈家主母沈璧君問的就是這個。"璧君,我也覺得我們玩的太過火了。雖然我們一直都看到花花和儒風,但是我們誰都沒去問過他們倆的意願到底是什麼,而且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三歲,都還不懂什麼是感情,是不是我們太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孩子們的身上了呢"。林家夫人說著自己的想法,握著沈家主母沈璧君的手,有些愧疚,"而且今天宣布了給花花和儒風定親的事兒,萬一將來,我是說萬一,"看到沈家主母沈璧君擔憂的眼神,林家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安慰沈家主母沈璧君,"一定是萬一,這兩個孩子一塊長大,即使不嫁給儒風,宣布了花花定親的消息,也可以阻擋一陣子的洪水猛獸了。你也不必擔憂花花被皇上指婚,嫁給不知道是什麼人家的少爺了"。說到這裏,兩位娘親仿佛找到了重點,彼此安慰一番,這才心緒開朗了些。
而那邊,陪著沈花錦去河邊放河燈祈福的林儒風,照例,在受沈花錦的摧殘。
"花花,花花,你怎麼了,一下午都沒說話,如果不開心,你可以說出來呀"。為了安慰沈花錦,林儒風自動帶入幼年時的模式,不停的跟在沈花錦身後,問東問西,被吵得不堪其擾的沈花錦最後一定會回他林儒風的話,這是林儒風對沈花錦的必殺技。沒想到,這次,居然失靈了。沈花錦也沒有煩的捂耳朵,更沒有對林儒風大叫大嚷,沈花錦隻是和以前一樣,還是靜默的走在前麵,也沒回頭看林儒風。
沈花錦手裏的小燈籠被晚風吹得搖曳起來,配合著飄渺不定的氣氛,修長的沈花錦像是隨時會消失一般,讓林儒風不禁握緊了拳頭,想隨時衝過去,拉住沈花錦,來趕沈花錦周身圍繞著的落寞。十三歲的林儒風看外貌麼能隻是小孩子,但他的內心,充滿了不符合年齡的深沉。
突然,沈花錦轉過身問林儒風"你知道什麼是成親麼"。問的林儒風蒙的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等林儒風回答,沈花錦繼續說,"我們一起長大,你一直都是我的小夥伴,好弟弟,你比我小三歲,我也還不懂到底什麼是成親,少女的期待當然我也有,但是那個人不是你,你要明白,"沈花錦頓了頓,有點痛苦的繼續說,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一個心智也不知道是否算成熟的小少年講心裏的話,"我期待的一個人,年齡應該比我大,可以照顧我,隨我的心情隨心所欲,不會幹涉我的行為,不會要求我改變,當我受到傷害,要第一個站出來保護我,不管我做得對還是錯,一定要護短,以我為中心,我要粘人的時候就要在我身邊,我不喜歡的時候,要給我空間,林儒風,你能聽懂我的話麼"。林儒風張開嘴,仿佛突然失聲,什麼話都說不出。
沈花錦走到河邊,點燃河燈,隨手一拋,河燈在半空中打了一個半圈,穩穩地落到了河水上,沒有扣過去,蠟燭也沒有熄滅。很失望似的,沈花錦背著林儒風繼續說"人生裏總是有很多的巧合,就像我在你剛出生的時候去看你,機緣巧合被娘親們定了娃娃親。也像這十幾年來,我們習慣了彼此的陪伴,彼此的生活中有你,如果突然把你從我的生活中抽離出去,我也會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辦,"頓一頓,在頓一頓,沈花錦把裙子攏一攏,坐在河邊,林儒風走過去,坐在沈花錦的身邊,扶過沈花錦的頭,讓沈花錦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知道麼,儒風,我多想我們還是小時候的樣子,我們一起歡笑,一起吵鬧,你的額頭還有我弄出的傷疤,少白哥哥也沒有走,我們總是在一起,讀書嬉戲,怎麼做都好開心"。
林儒風又啞了嗓子,這一刻的沈花錦的脆弱與憂傷他都懂,但是林儒風什麼都不能說,他說什麼都沒用。所有關於成長的痛苦與代價都需要自己去嚐試,才能嚐到其中的味道,也才會變成全新的自己。
沈花錦繼續道,"我們永遠在一起多好了,我知道你的喜好,你也知道什麼能讓我開心。我並不是傻子,不理解娘親們的心,娘親們怕我會嫁出去過的很不好,可是這樣,我就會開心麼,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是提線的木偶,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是什麼在等待我,雖然你和我說,過了成年禮,生活和以往沒什麼不同,但是,林儒風,你也說了,你的責任變得更重,還是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因為我們成年的身份向我們張牙舞抓的撲過來。我還是我,但我不能再像以往那樣,張牙舞抓的快意的生活下去去"。這些少女的心事,如果沈花錦不說,會有誰知道。沈花錦的眼淚****了林儒風的肩膀。林儒風撚了一顆沈花錦的眼淚放到嘴裏,鹹的。像是兩個孩子的心情,酸酸鹹鹹,沒有一點輕鬆愜意。
河燈遠遠的飄走了,蟬鳴蛙叫,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沈花錦先站起來,向林儒風伸出手,在林儒風搭著沈花錦的手站起來的一瞬間,林儒風聽見沈花錦這麼說,"林儒風,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你"。
後來,在沈花錦說到兩個人值得紀念的一起過的節日的時候,林儒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成人禮。"真的,我從來沒想到過少女的心事會這麼重,想得這麼多,果然,成人禮是有用的,天生少根筋的的沈花錦都會在成人禮那天痛哭流涕"。林儒風狀似誠懇的和沈花錦說他的記憶,除了惹來一陣拳打腳踢,沈花錦麵對自己成人禮那天晚上的矯情的尷尬也揮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