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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歡看望過馬娘子,看她委實沒有大礙,便也放心不少,出了帳篷,見劍駿已走了上來,報告說罪妃那邊撒手得很幹淨,沒有留下什麼把柄。那敖歡卻道:“這次倒是我大意了。她在虞族那邊也幹過不少謀害寵妃的事,我都不曾想她敢在三危故技重施,還聯合著大王子。真是可氣!”想到最敬愛的母親險些葬身荒林,敖歡也是一陣難言的悲愴與無力。他像是一個裝著漆黑墨水的漂亮瓷瓶。總在外頭表現出光亮鮮豔的氣質,可內頭都是黑森森的。這件事又使他內裏陰暗的顏色更加深了。

劍駿算是比較懂敖歡的人,知道這件事一定給敖歡帶來創傷了,他又知道敖歡不接受任何的安慰,故劍駿隻撇開這個話頭,說:“柳祁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思?”敖歡還是那一句:“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劍駿點了點頭:“他那樣狡猾,誰能信得過呢?”敖歡笑了笑,說:“他還尚未說什麼要投誠的話呢,咱們就考慮起他忠誠的問題來,會不會太自作多情?”劍駿無奈說道:“是,說不定他就真的是找走失的羊,恰好碰著了,背後跟著一堆人呢,總不能當沒看到的。”敖歡說:“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母親的救命恩人,大王都賞賜了,咱也該有點表示,否則就太失禮了。”

柳祁一箭救了馬娘子。而狼群是如何混進後山的,倒無從考究,罪妃推了典禮司主簿出來背鍋,說他管理不善。那主簿隻好領罪,柳祁便撿了個便宜。大王將主簿的位置賞給了柳祁。新官上任的柳祁隻在帳中躲著懶,不想見那些祝賀的人。小破爛又跑進來,那柳祁卻說:“我誰也不見了。”那小破爛卻笑著說:“是歡王子。”柳祁合上手中的賬本,笑笑說:“那還是要見一見的。”

敖歡也沒要等通傳,徑自走了進帳中,見柳祁斜躺在榻上,一手拿著一本賬本,一手提著筆,姿態瀟灑得很。柳祁抬眼看,見敖歡牽著一頭羊進來了。柳祁失笑道:“這是什麼?”敖歡道:“聽說你們丟了一頭羊,我就想著送你們一頭。”柳祁抬了抬下巴,笑道:“已經找到了,不勞您費心。”那敖歡點頭:“找到就好。可你救了我母親有功,我總得有些賞才行。”柳祁聽敖歡不說“有恩”而說“有功”,不言“謝”卻言“賞”,心裏說不上好受,卻仍微笑說:“舉手之勞,何須掛齒。下官可謝王子賞賜了。”敖歡站在那兒看著柳祁,柳祁坐在那兒看著敖歡,彼此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敖歡又打破了沉默:“所以你是怎麼遇見母親的?”柳祁說:“丟了一隻羊……”那敖歡冷笑道:“你們那兒根本沒丟羊!”敖歡牽著的那頭羊也似附和一樣氣勢洶洶地“咩”了一聲。柳祁便等那頭羊緩慢地咩完了,才慢慢開口:“我這不是搞錯了嘛。”敖歡卻道:“你這樣精細的人,也能搞錯?”柳祁便說:“可不是。我記岔了。我老惦記著有十頭羊,倒忘了後來送了羊給大王子,便以為走丟了羊。”敖歡聽出了玄機,挑眉說:“大王子借羊做什麼?”柳祁笑笑:“那我哪裏能知道?”

敖歡正要說點什麼,卻又聽見小破爛在外頭特別大聲地說了一句:“略少爺萬安!”柳祁和敖歡明明清清白白地聊著,卻不知怎的,莫名有一種別樣的尷尬。那魏略走了進來,見敖歡也在,便笑了,說:“你也在啊?”語氣似是十分愉快和歡迎。那柳祁站起身來,笑道:“他來賞我的,你呢?”魏略將敖歡視為好友,自然沒什麼避嫌的,親熱地拉起柳祁的手,笑道:“我來看你,還要找個由頭嗎?”柳祁默默一笑,並不言語。魏略將目光移到敖歡臉上,發現敖歡臉上又露出了那熟悉的吃了屎一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