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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歡眼中的柳祁又何嚐不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成為了罪妃跟前大紅人的柳祁,一上任就踩在其他資曆更深的人員頭上,參與主辦這麼重大的慶典。當然有些老資格難免對柳祁心生不服,私底下免不了是使絆子的。但典禮司的人就算文化水平比較高,但也是三危國風俗養著大的,論玩陰的,在柳祁麵前沒有一個能打的。反而柳祁借著這個,將對自己有不滿的人都給清走了。

柳祁原也以為憑著自己多年的奸臣經驗,司禮監這個小地方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難題,卻不想這同僚們給不了他的難題,敖歡這位人逢喜事的新郎官卻送上了挑戰。敖歡也喜穿白衣了,附庸風雅地穿著中原的服飾,手裏拿把公子哥常有的折扇,風度翩翩,似個多情實質總無情的雅人,柳祁瞅著他,似見到了以前的自己。敖歡跟以前的小侯爺挺像的,多情的很,但一說斷就是斷,人前人後都是那副樣子,沒什麼顯出私情之處。

敖歡現正歪著頭欣賞著折扇上的圖案,閑閑地坐在圈椅上,帶著一點上位者的散漫,一個眼角的不給柳祁。但這是王子,這個態度可謂再正當不過,柳祁也是恭恭敬敬地立著,躬著身體,雙手呈獻了文件。敖歡並不接過,倒是一旁的劍駿隨手接過了,徑自翻閱起來。柳祁嘴角也不抽一下,隻用他工作時常有的那不親切卻悅耳的聲調說著話:“這事關重大的,希望王子還是親眼過目一下,免得走流程的時候出現疏漏。”敖歡這才合上折扇,抬起頭來,笑眯眯地說:“這流程都是改來改去的,我最後再看,也是一樣的。”柳祁心想“你特麼都改了二十遍了還特麼想改什麼”,臉上仍恭敬笑:“婚期將近,恐怕也不會再有什麼大改動了。還請王子確認,否則怕趕不及準備,失了體統可不好。”敖歡倒是熟悉柳祁,知道這話的意思就是“再改老子就不伺候了”,那敖歡一笑:“嗯?有這麼急麼?”柳祁卻道:“大王以及娘娘都已經確認過了。”既然將長輩都搬出來了,敖歡也不得不意思意思地翻看一下,又說:“這倒是不得不有個大改動了。”柳祁心裏“咯噔”一下,臉色不改,仍然專業地保持微笑:“是臣下哪兒出錯了嗎?”敖歡便指著冊子道:“為何這兒的位置上坐的是罪妃?既然王後薨了,不該是我生母坐這個位子嗎?”柳祁心裏嘀咕著:原本他就怕敖歡就此事提出反對,但是這冊子的初稿就寫著叫罪妃主禮的,那敖歡都沒說什麼,以為就揭過去了,沒想到敖歡要到終稿才提出這個大麻煩事來。真特麼一個麻煩精。

柳祁笑道:“大概是王後早逝,現在宮裏地位最高的是娘娘,這也是大王親口說的,已經確認了。”敖歡臉上頓顯不悅之色,將那冊子往地上一擲,道:“這是什麼道理?若是正經封的王後就罷了,罪妃與我母親一樣,都不過是大王的侍妾,怎麼就地位最高了?言下之意,是家母地位很低了?”柳祁忙伏下`身來,道:“臣下該死。”敖歡見他這樣,道:“給我起來!”那柳祁又聽聽話話地立起來。敖歡卻又冷笑:“這兒不是天家,不興動不動下跪這一套。我也不稀罕你折彎的膝蓋,我隻要我生母的體麵和尊嚴。”柳祁隻點著頭虛應著。那敖歡知道他不過是敷衍,便道:“我也不跟你理論、扯皮,若不改成,找罪妃的親生子去當新郎吧!”那柳祁不想三危這邊的人說話真特麼不客氣,頭上也是一陣冷汗,隻陪笑道:“您也不是為難小人麼?這要不是小人能決定的。那句娘娘地位最高,也不是小人說的。既然是大王金口確認的,還請王子找大王收回成命!否則小人也是死無葬身之地啊。”柳祁這話說得似態度很低,但內容卻叫人氣惱,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跟我吼吼算什麼本事,有本事跟你爹說理去”。

那劍駿在旁邊聽著,就想若在平時,敖歡一個窩心腳就踹過去了。那敖歡確實聽這話想抬腳踹人,但還是忍住了,隻冷笑:“這是你司禮監的事,我隻找你。若出岔子,看父王怪罪的是你還是我?”說完,敖歡擰身就走,也不多說一句話了。

柳祁連忙恭送敖歡,禮數還是得做足。目送敖歡走開了,便走回堂內,看著滿地飄灑的紙片,隻叫來下屬說:“傻了嗎?還不撿起來!”下屬又連忙撿紙片,想著待會兒又得按著先後順序重新裝訂起來,真他麼作孽。那柳祁又數落了下屬兩句,便轉身離開。那下屬心裏委屈,但還是笑著恭送柳祁,盈盈目送柳祁遠去。

柳祁背著手走在後花園,似閑庭信步,卻忽聽見有人喚他,聲音明明清晰,聽在柳祁耳裏,卻很是飄渺。致使柳祁腳步一頓,似僵住了一瞬,隨後又猛地回過頭來,卻見隔著那紅彤彤的杜鵑花叢,魏略就站在那兒,靜靜地、安然地,好像一直就在那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