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祁脫了身,就申請要當回男人。那敖歡又說:“蒼原也不安全,咱們還是小心為上。”柳祁認為也有道理,便沒有多言。其實柳祁也知道蒼原不太平,隻是他實在不想這副打扮去見傅魅。敖歡又笑了:“你放心。”
到了驛館,柳祁倒知道為什麼放心了,原來傅魅也穿的女裝。那傅魅與柳祁麵麵相覷,隻能尷尬地笑了笑。二人打了招呼,便在驛館涼亭裏坐著。那傅魅卻先開了口,說:“我看敖少爺一直不走,似乎在等人,後來似等不及了,竟然回過頭去,原來是找你去了。”柳祁愣了愣,還不知道其中有這個故事。其實就算敖歡不找他,他多花幾天也能想到辦法出關了,隻是大概沒那麼順當,那麼愜意。那柳祁卻不想提這話,隻苦笑說:“誰知道他想什麼?”傅魅點頭,說:“我也覺得他有所隱瞞。”柳祁便道:“這也是當然之事。他拿著我們兩個在手裏,難道是為了行善嗎?”傅魅點了點頭,又抬起頭來,睜著亮晶晶的雙眼說:“你的手好了嗎?”柳祁一愣,想起是那天傅魅紮了自己手一刀。那紮得也不狠,好快就好了。那柳祁便一笑:“嗯。”傅魅苦笑說:“是我不知好歹,在這兒跟您賠罪。”柳祁也不知該說什麼,便道:“看來你心裏真的很掛念金太尉。”
柳祁也知道,如果是為了金迦藍,紮柳祁一下算不得什麼,傅魅連皇帝都敢殺。
傅魅為了金迦藍可以什麼都不要,不僅是性命,是道德,是廉恥,是一切,都可以不要。柳祁自認對傅魅做不到這樣,可這並不妨礙他對傅魅的渴望。他想得到什麼,跟他能付出多少,似乎是沒關係的。好比魏略,他並沒有付出多少,就能夠撈得他一顆心。柳祁當侯爺時候,風流之名滿京師,處處留情,卻不怎麼留心。
若說誰能得到柳祁最多的留心,那大概就是那個從不給他好臉的傅魅了。
傅魅的眼裏心裏似乎都說:“我知道你是什麼貨色。”
柳祁也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他有時候有些自憐,又想著,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不然誰會喜歡這種貨色?當傅魅知道他是什麼貨色的時候,他又從心裏渴望傅魅能愛他,能愛那個不堪入目的他。因此他一次次地地拉傅魅入深淵,又一次次向傅魅表白:你看看你,跌入泥了,心眼裏都是髒的臭的,我還那麼愛你。你不喜歡我還能喜歡誰?
可他換來的是傅魅的恨。
還好,傅魅現在已經忘記了對柳祁的恨了。可他也似乎忘記柳祁了,他在快快樂樂的和金迦藍過恩愛日子。沒有柳祁,他顯然過得更好。
不僅是他,可能所有人沒有柳祁都會過得更好。柳祁托著腮,看著遠處,想著自己到底給什麼人帶過什麼好處。好像都沒有,像敖歡說的,他還真的是個禍害。
柳祁心裏想著別的,和傅魅的聊天也顯得心不在焉。傅魅明顯感覺到柳祁的神不守舍,便找個借口說失陪了。柳祁見他提出要走,才深知自己失禮。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珍惜和傅魅獨處的每一個時刻了?
天氣也有些涼了,傅魅走了之後,柳祁一個人坐在涼亭裏,覺得身體也有些發冷,隻想回去,卻見敖歡從轉角處走出來。少年人,身體燙,故敖歡穿得單薄,好像是絕對不怕冷一樣。柳祁懷念這樣的體魄。敖歡走到涼亭邊,說:“夫人的臉色不太好?”自從出關以來,敖歡也並未將“夫人”這個稱呼改口,連著小破爛也一起滿口“少奶奶”的瞎喊瞎叫。
柳祁忍著一股氣,如今二人獨處,便發了出來,隻冷笑道:“我是誰的夫人?”敖歡便握住了柳祁冰涼的手,放在掌心焐熱:“當然是我的。”柳祁勾唇一笑:“魏略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