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完了，見到血了，才覺得，心裏又是害怕，又是痛快。
後來的事，不怎麼記得了，反正那孩子也沒死，送去醫院搶救，很容易，也就救活了。
我隻記得，那天在醫院的走廊裏麵，我媽匆匆忙忙地衝過來，質問我，怎麼會心腸這麼歹毒？
我說，媽，我是在為你報仇啊！我不想看著你過這樣的苦日子啊！
我媽甩手，特別用力給了我一個耳光。
冷冷地說，你有什麼資格替我報仇，我有今天，難道不都是你害的嗎？如果你不是女的，是個男孩，你爸會離開我嗎？說到底，都是你這個喪門星，毀了我的一生！
我問亮亮，是不是每個孤獨的人，都有一個不幸的童年？
亮亮正在做麵膜，一開始，並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將麵膜撕了下去，才說，肖波，你最近想的東西，有點兒太多了。
一個人，是不能總用腦子去想東西的。
想得越多，就會越不快樂。
可是，如果什麼都不想，那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忍不住，這樣問了一句。
亮亮苦笑了起來，說，如果能選擇，我倒是希望，可以做一具行屍走肉呢。
不知不覺，在亮亮這裏，已經住了三個禮拜。
對亮亮這個人，也是越來越了解。
我發現，他跟我曾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對生活，好像沒有任何的期待，但又好像，充滿了永無休止的期待。
那一天，亮亮加班，很晚回來，我在家裏無事可做，剛好看到，廚房的櫃子裏麵，有一層放了綠豆，於是，就熬了一點綠豆糖水。
亮亮回來，我從冰箱裏倒了一碗綠豆水，放到他麵前。
他特別驚訝地看著我，問，這是你做的？
對啊。
你親手做的？親手為我做的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隻是一碗綠豆水，他的反應會如此之大，本來想說，對啊，就是專門為你做的呀，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也不算吧，剛好我自己想喝。
哦......
亮亮的眼色，瞬間黯淡了下去。
在心裏頭罵自己，就讓他高興一下，又能怎麼樣呢？
不過，亮亮最後還是喝完了那碗綠豆水，然後，舉著空碗，問我，還能再喝嗎？
當然！
我接過空碗，把冰箱裏剩下的綠豆水，都倒了進去。
亮亮說，我都不記得，上次有人給我煮東西喝，是什麼時候了。
當時，我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亮亮快要瘦成一條線的雙腿，跟他說，你不過就是，拒絕有人進入你的生活罷了。
其實，如果你想要的話，明明有很多人，願意對你好的。
亮亮轉頭，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當晚，他一直坐在客廳，陪我看電視，看到我已經很困了，他還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後來，我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夜半醒來上廁所，發現他就躺在地上，一隻手，搭著沙發的邊沿，距離我的手，很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