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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二少卻管不了這麼多,衝上去揪住那位師兄弟的衣領,正視他的臉,更是氣得眼睛都發紅了,大聲罵道:“你這個死騙子!你這個害人精!你害死我了!如今你還進佛門行騙,你好大的膽子,修道的沒有神仙治的了你,你以為佛家的菩薩佛祖就會任你肆意妄為?我,我今天要打死你!”

冤有頭債有主,那位師兄弟不是誰,恰恰是坑蒙拐騙裝半仙把海二少騙成這般境地的美人道士。

眼前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美人道士頓時有些發懵,是被盛怒中的海二少嚇傻了,反應過來時,見海二少如同從前念私塾的孩童般,眼神裏全是憤怒地朝著方丈告狀。

“方丈!這人是騙子!是大騙子!他原先裝道士騙人,他害人!現在他剃個禿頭又想裝和尚,你別讓他得逞!”

方丈被這一聲“禿頭”惹得怪不開心的,剛想開口便聽見已經剃了光頭的這位假道士慌張道:“我沒有!就算有,我如今也知錯了,我如今就是贖罪來的,您別聽他瞎說,我要在這裏當和尚的!”

海二少更氣了,如今連當個和尚也要跟他搶,他可絕對不能讓這個騙子如願,但一時間給氣糊塗了,講話也沒了條理,想什麼便說什麼,胡言亂語道:“你作惡多端,你有什麼資格贖罪,你別以為你長得好看就可以騙人,你就是靠這張臉騙人的,你這個害人精!害人精!”

不知道哪個字戳到了美人道士的心,又或是眼看著就要被海二少截斷了出家的路,也氣急攻心,忍不住揮起拳頭就與海二少撕打起來。

海二少還沒罵過癮,鎖骨上突然挨了一拳,便覺得吃了天大的虧,不出兩分鍾,兩人打作一團,是任周圍的和尚怎樣拉都拉不開了,地麵上剛剛剪掉的頭發被沾得滿身都是,兩人不管不顧,非要把這口怒氣發泄幹淨不可。

美人道士臉長得相當漂亮,出起手來可一點也不含糊,海二少自小仰仗海洗榮,哪裏打過幾次架,他向來都是在一旁鼓掌的那個,如今被美人道士揍了,剛擋住這裏,另一處便又被捶得生疼,海二少體力不支,或許是耳濡目染三姨太平日的作風,一點也不顧及什麼狗屁紳士風度,雖然被美人道士揍得齜牙,嘴上卻不放過他,還專門往他認為惡毒的方向罵。

海二少躺在地麵上,一手抵擋住美人道士的拳頭,一手後知後覺地往被揍過的地方擋,嘴上重複道:“死禿頭!禿驢!醜光頭!”

以為這樣便能在某方麵略勝一籌,沒想到美人道士壓根就不在意,好像沒聽到似的,該揮下的拳頭是一個也不少。海二少無數句的“禿頭”“禿驢”“光頭”沒刺激到美人道士,卻是把蘭因寺的和尚們統統得罪了幹淨。那方丈忍得臉色發青,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去將他倆扯開,一手拎著一個扔出了寺外。

海二少和美人道士打得體力透支,靠坐在牆頭喘氣,還沒來得及順過氣來說句話,便有一個冷臉和尚拿著兩個包袱扔到他們麵前,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地轉身進了寺廟,海二少聽見門扉關緊的聲音,隨後是一陣摩擦聲——連門內的插銷也死死扣上了。

美人道士這才轉過臉來,帶著水汽的桃花眼裏依舊盛滿了怒氣,那鮮紅的嘴唇開開合合,十分不友好地說了一句:“這下你滿意了吧!我做不成和尚了,你也做不成和尚了!”

海二少看著打完架卻依舊相當美麗的美人道士,一時間有些恍惚,隨之而來的是憤怒,他覺得這老天爺太不公了,為何長得那麼漂亮的一個人,卻偏偏是個騙子!若是他長得醜點兒,海二少或許這場架就不會輸了,出拳的力氣也許都要重幾分;又或者他要是不騙人,那就可以交個朋友了,他海二少還從來沒有長得這樣好看的朋友呢。

不知為何,聽見美人道士說做不成和尚,海二少的心裏竟然鬆快了不少,不似美人道士一般,好像從心頭割了塊肉一樣的惋惜,如今還要裝作更加不在意,來好好氣一氣這個大騙子。

“我本來就不想當和尚,隨我的願了,這裏飯菜沒有油水,還要剃頭,真不曉得有哪點好,我才不稀罕。”

美人道士見他這幅滿不在意的樣子,確實被氣得發抖,可說到底是自己有錯在先,隻能把這份怒火硬生生吞下。

海二少被打架時在地麵上沾的碎發蟄得脖子癢,左撓撓右撓撓也沒有得到緩解,便隨口道:“真想洗個澡,這一身髒的,癢死了。”

美人道士冷冰冰地道:“嗯,正好了,洗吧。”

海二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剛抬頭朝天看,一顆豆大的雨珠便砸到了他的眼角,痛得他“哎喲哎喲”直叫喚。

這雨下得又快又急,雨滴顆顆飽滿,小炮彈似的往下掉,不出一會兒便渾身濕了個透,海二少剛剛病好,哪挨得起這個冷,方圓又沒有可以躲雨的人家,寺廟的門兩人是決計再沒有臉去叩了,美人道士心如死灰,隨雨如何淋,好似真的傷透了心。

海二少一手抹下臉上的雨水,隨口問道:“哎,你叫什麼名字啊。”

美人道士答:“你不是知道嗎?”

海二少嘴貧:“死騙子?”

美人道士桃花眼一斜,海二少立馬不敢再調侃,老老實實閉嘴了。

“你之前,第一次見麵時候叫的那個。”

海二少:“你叫美人啊?”

美人道士點點頭,不覺得有什麼丟臉似的,還好心幫海二少把姓給補齊了:“我叫肖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