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春道:“姐姐,並無弄出什麼事來。”
柳大娘還要辨問,恰好張永林入內,柳大娘即住了口。永林見樹春,又好氣又好笑道:“此時還說什麼閑話,快些換下衣裳出來罷。”
樹春即換了衣裳,同永林來至書房。柳興一見怒道:“男子漢虧你不識羞恥,敢做下此沒臉之事。太太在家,不知怎樣待望,快快收拾回家去罷。”
樹春道:“且慢,聞說花府在花家莊搭了一座擂台,我要與他見一個高低。”
張永林勸道:“花家今日搭此擂台,實是要與舅兄尋氣,故此擂台上掛下一聯,寫著拳打杭州柳樹春,腳踢嘉興八美人。我想起來,宋家兄弟前番大鬧三山館,被樹春打壞宋文賓,南河裏觀龍舟,又被眾姊妹打入水裏逃生。他無非記恨在心,設下擂台要報此仇。舅兄切須仔細,不可誤中奸計,自送性命。”
樹春道:“姊丈說哪裏話來?既然他們有心尋我,我若不去,隻道小弟懼怯了。不打此座擂台,非算為男子英雄。待我打過了擂台,然後回家。”
永林道:“舅兄既是執意要去,我也勸你不祝還是先寫下家書,打發柳興先回,安頓令堂,免她懷念心頭為是。”
樹春道:“姊丈之言,敢不從命。”
即寫下家書,打發柳興回去。此話暫且按下。再說張金定隻因日夜想的樹春一人,懨懨難起,一時得病在床。小桃報與大娘知道。大娘即與永林說知,延醫診視,服藥無效。柳大娘心下疑惑,我想姑娘此病,有些蹊蹺。她前日不肯到沈家衝喜,今日得此病,猶如心病一般,所以服藥不靈,或者有什麼外情牽掛在心!又是看她平日為人正經,亦從不會有什麼影響動靜,未知此病因何而起?一腹狐疑,隻是摸不著頭腦。那樹春在書房聞知金定得病,心中著急,代為各處訪了名醫,請來與之調治,亦無見效;恨不得上樓一望。是日柳大娘正在金定房中陪伴,隻見金定合的眼略翻一下,睡語糊塗,聽不甚明。柳大娘側耳細聽,說一聲:“冤家柳樹春。”
柳大娘心下猜疑道:“是了,必定與我弟兩下留情,害成相思是實。”
即近前勸道:“姑娘可曉得公婆在日,攀下沈家相對親事,自古道一馬一鞍,一夫一婦,姑娘把心事放下,怎好處分此情。”
又不好與夫君知道,待我探問小桃便知。即走至房外叫小桃道:“我要問你,小姐此病,因何而起?你必然知其根由心事,可與我說個明白。”
小桃應道:“大娘說笑話,凡人俱有疾病,怎保無事。小姐得病,丫環哪裏曉得其中緣故?”
柳大娘說道:“我問你此話,卻也有因。小姐方才夢寐之間,叫一聲冤家柳樹春。我想起來,莫非與我弟有什麼關情之處?你陪伴多時,必然知道,故此問你。”
小桃道:“日間大爺也不曾進去,就是小姐也不曾出來,有什麼關情之處?小姐乃是病中之人,說話難以憑信。睡語朦朧,哪裏認得真!”
柳大娘道:“小桃,據你說來,小姐沒有什麼事情,以我看來,還是個丫環不曉得。”
小桃道:“大娘心下動疑,可去問大爺,便知明白了。”
柳大娘聞小桃之言,即時下樓竟向書房而來,悄悄立在窗前張看。隻見樹春把一幅八美圖放在桌上觀看,自言自語,哈哈的笑,用手一個個數起來說道:“這一位華愛珠,一位柴素貞,這二位田索日、田素月,這一位是張,”頓住了口。登時愁容滿麵,長歎一聲道:“你為何也在畫圖之上?怎的無言無語,隻管看我?”
柳大娘聽了張字之下,並無言語,停了一會兒,又聽見一句,你在畫圖之上,無言無語,隻管看我,心下想道:“這張字之下,必然是金定名字了,原來這書呆心中留戀姑娘,待我再聽他說出什麼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