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員外聞知他高手,即打發家人前去請來看視兒子。何一貼到了沈家,診視上卿症候,即開一劑藥方,服下便覺見輕。員外夫妻二人大悅,款待留住看除病根。此話暫且丟開一邊。再說張永林公事明白回家,此時柳大娘瞞不得,即把樹春改扮情由說了一遍;永林聽了此話,一時大怒,罵道:“此事並非兒戲,今日這般所為,若然不弄出大患,亦不得幹休了?”
柳大娘隻得忍氣,不敢作聲。惟是心中埋怨金定而已。再說柳興身傷已愈,安然如故,一時不見樹春,忙問永林。永林把此事一一說與柳興知道,柳興聽見發惱道:“怎麼男人打扮做女子去人家裏?況且我家大爺沒正經,倘露出馬腳,被沈家知道,那時豈不做了一場大禍而來?如何是好!”
且按下張家之事,再說樹春與月姑日間姑嫂相呼,夜間同床共枕,恩愛如魚得水,不覺一月將近。月姑有孕在身,不思飲食,精神頓減,形容憔悴。安人忙說與員外知道,員外心中暗想:“我想起上卿之病,多虧表弟看視,如今漸覺見安。哪知女兒又病起來!幸喜表弟未回,待我請他與女兒診視一番。”
主意已定,急到書房相請,同何滄海來至月姑房中。樹春急欲回避,夫人說道:“媳婦,此位是表叔公,不消避的。過來見禮!”
樹春說:“曉得。”
即上向滄海行了一禮,何滄海連忙還禮道:“老朽無一物相贈,侄媳婦還須恕怪。”
月姑勉強抬起身來,硬了頭皮亦見一禮。自覺含羞。何滄海把脈一視,心中錯怪道:“此非是病,乃是身中有孕的。”
即問說:“阿哥,侄女兒完婚幾時了?”
月姑聽見此言,心中急得滿麵通紅。樹春一時嚇得麵如土色。小桃驚著,心膽皆裂。員外安人同道:“賢弟問此話,實在沒來由!小女還是黃花女子,未曾結親,怎說此話?還要借重賢弟為媒,擇一快婿。”
何滄海道:“若要小弟為媒,實是有興的了。一邊說,一邊隻管視樹春。心內狐疑,既然未攀親事,怎麼有孕在身?必有暗裏私情之事。我看侄媳婦不像個女子,其中定有蹊蹺。何滄海看出了一點破綻,隻是不好說的,即改口道:“阿哥,侄女無非感冒些風寒,待我定一個方兒,吃一劑藥子就好了。”
即站起身同員外安人出了房中而去。月姑埋怨樹春道:“今日卻怎樣了,害人不淺!皆你一人,倘若父母查究起來,奴與你性命必然難保。”
樹春道:“姑娘隻管放心,不必著急。以我看來,料亦無妨,有什麼禍事!”
月姑唾道:“虧你一生聰明伶俐,還如此安穩,一些不知。方才表叔與我搭脈之時,說侄女完婚幾時了,又把你看的目不轉睛,決然疑惑在心窩裏。恐怕被他認出破綻,私下將情說與父母知道,那時父母查究起來,你我二人性命怎生區處?”
樹春聽了此言,方才驚得手忙腳亂道:“如今快商量一個兩全之策,方保無事。”
小桃亦覺心急,連忙走出廳堂打聽,隻見何滄海道:“哥哥嫂嫂,那張金定你們可曾有見過的麼?”
員外說道:“若說張金定,與我女兒還有華家、田家、陸家姊妹六人,結為姊妹,時時來往,曾見過的。”
何滄海道:“據哥嫂所說,都曾見過的,怎麼反像不見過的。我看起來,隻怕侄媳婦有些奇怪,隻怕陽貨形容像仲尼的。侄女如今身中有孕,哥嫂因何不知?”
員外安人聞說此話,心下將信將疑,何滄海又拉了員外的手,到天庭心裏附耳,卻不知言下什麼話?小桃見了此局麵,回身急急走進房中,把此情由細細說了一遍。二人驚得目定口呆,連話也說不得出來。樹春心下也暗自追悔,我如今若一身脫逃,豈非連累眾人?兼又與月姑結成偕老姻緣,生死合在一處才是,決然不可兩下拋散。即安慰道:“賢妹不必心焦,我與你二人,總然生死相隨,到不如挨到三更時分,同你一齊逃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