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定道:“小桃,你去說與相公大娘知道,原說小姐堅心如鐵,情願將身獨守空房,若要相強沈家為婦,某心懸梁自荊”小桃道:“此時日色晚了,明日丫環說與大娘便了。”
且說樹春曉得張金定要往沈家衝喜,一夜思想不得安眠。一心隻想那金定,若是去了沈家,可惜八美不完全,欲要回家,又奈柳興病尚未好。無計可想。次日張永林來至書房與樹春商量衝喜之事,二人正在言論,忽然見府裏公差慌忙走進說道:“太爺密傳令相公速速到杭州去,令箭牌票在此,快把行李預備,即時起程,不可遲緩。”
永林聽見,一時著呆,哪知今日又奉公差,況又太爺之命,難以緩為。家中妹子之事,如今要怎麼樣安排?樹春說:“本官之命,難以違拗,你且放心前去。家中之事,我自在此代理罷。”
永林道:“如此相托舅兄了。”
即入內與柳大娘說明,大娘此刻無可奈何,急備下行李。永林正在中堂吃早飯,忽小桃報說:“小姐昨夜隻管哭了一夜,口口聲聲,要尋自盡,氣得昏迷了!她說不願到沈家去,又說爹娘死了,兄長欺她,情願一世獨守空房。必不肯與沈家為妻。若要強迫,她就自荊”永林道:“既如此,娘子你去勸她。”
柳大娘說:“曉得。”
那公差立催登程,永林隻得分別往杭州而去。柳大娘移步來至金定房中,笑容勸道:“姑娘,公婆若在,由公婆做主;公婆亡過,由兄長主意。婚姻大事。非比兒戲。姑夫現在病重,要娶姑娘過門衝喜,若得姑夫病體稍痊,我自然接你回家。”
金定含淚道:“嫂嫂,我決然不去的。若容我,太太平平過幾年;若不見容,隻有一刀自刎。”
柳大娘聽了此話,心下著急道:“姑娘,你若不去,無非害了兄嫂。”
張金定道:“我不願出門,由我的主意。並非做下無恥傷風敗俗之事。怎說害了兄嫂?”
柳大娘見勸不濟,一時沒擺布,垂頭喪氣,下樓而來;即刻叫丫環臘梅去請柳大爺進來。不多一時,樹春進來,柳大娘滿麵笑容,便將金定不肯去沈家衝喜情由說了一遍。樹春道:“既然姑娘不肯到他家,隻是由她主意,何須再三強迫?倘然有甚短長之事,又兼是姑嫂之稱;知者曉得姑娘不肯前去,不知者道說兄嫂欺侮姑娘。”
二人正在言談,隻見小桃走來哈哈的笑道:“大娘,不要強小姐去衝喜,原是無成親的。以我主見,可將臘梅代行一行何如?”
柳大娘道:“胡說,小姐容貌,他家見過的,怎好代換?”
小桃道:“若說容貌,隻有大爺像似小姐,大爺可肯代去麼?”
樹春笑道:“小桃呀,果然好計策!”
柳大娘道:“這個使不得。倘或敗露機關,如何是好?”
小桃說:“不妨,待我與大爺打扮起來,若還像,就可替行一行。”
真個取了衫裙來與樹春打扮。樹春並不推辭,即時打扮起來,挽上一髻兒,戴上釵環,寬下烏靴,穿上一雙高底繡花大紅綾鞋子。又把衫裙穿好。小桃道:“大爺走一走看像不像。”
樹春即婀娜裙釵之能,輕移蓮步,行轉一會兒,大家一看,果然活像金定一般無二。柳大娘笑得連骨都軟了,臘梅丫環也笑個不住道:“真正像小姐模樣,宛然無差!”
樹春停了一會兒,便脫下衫衣,仍然改裝回進書房。列位聽說,樹春乃是英烈男子,非不圖麵目願做女子,一則要善全張金定之美,二則到沈家衝喜,得與月姑一會。所以欣然不辭。再說小桃到了金定房中,便將柳大爺試扮,果然像似小姐模樣,他願代小姐到沈家衝喜之事說了一遍。金定聽見此話,雖略放心腸,隻是想著樹春,未知樹春此去如何,心中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