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興聽了樹春之言,即放鬆了手道:“若不是我家大爺講情,活活打死你一條狗命,方顯你老子手段。”
鄧永康得放,爬起身來,仍出不遜言語,封不住口。惹惱樹春大怒,向前用手把鄧永康擒來罵道:“還敢嘴不服麼?”
鄧永康被樹春一擒,用盡平生氣力,難掙脫身,遍體盡皆酥麻疼痛,無奈何叫道:“杭州相公饒命,打壞了,小的下次再不敢了。”
那老婦人上前道:“大叔,這原是你不是,相公乃仗義疏財,慈心君子,他贈老身銀子,與你何涉?為什麼你來逞凶。聽老身相勸,從今以後,切思改過,莫做刁奸惡徒。”
又來改勸樹春道:“相公,此等小人之輩,不要與他計較,饒他性命,看老身之麵,放他去罷。”
樹春罵道:“若不看老娘娘之麵,想你這狗頭難脫吾手。”
把永康一拋,丟在地下,跌得頭腦皆裂,口吐鮮血,站起身來,滿腹不願,兩眼睜圓,看著樹春,隻是再不敢多言。那柳興道:“大爺,你方才說要贈那老娘子五十兩銀子,還是身上取出來當場付她,還是到船裏去拿?”
樹春心下想道:“我並無帶有銀子在身,若要到船中取拿,亦覺路遠。”
便叫柳興道:“未知這裏附近可有典當麼?”
那鄧永康聽見樹春問附近可有典當,心中暗喜道:“好了,冤有報了!我的朋友俱在東門外。待我領他到隆興當去當,即去叫齊眾朋友,打了此兩個賊種,為我出了一腹恨氣。”
即假小心道:“相公若要當,我們向東門外隆興當去當,小的同相公齊去。”
樹春乃是仁厚之人,並不疑惑就應道:“既如此,等一等就去。”
又向那邊婦人道:“老娘娘,你先打發令嬡回家,然後隨我至當中取銀子便了。”
婦人道:“多謝恩人,待老身打發小女回家。”
即行至昭容麵前,眼中帶淚叫道:“兒啊,我們今日禍起蕭牆,不幸遭此冤枉之難;此事實出於無奈,若然不遇著此位杭州相公仗義疏財,你我母子父女,全家豈不拆散,分離骨肉,安得完聚?這相公吩咐為娘的打發我兒先自回家,然後你娘去當中取了銀兩救你父親。算來杭州相公,是我們大恩德之人,我兒你可起身來,先自回家。你娘同相公去當中取銀兩隨後就來。”
昭容答應道:“女兒曉得。”
站起身來,暗眼睜看樹春。列位聽說,那昭容坐在地下半日,並未抬了一頭言了一語,真是端莊的女子,所以後來成其大器,有皇後娘娘之位。今聽見樹春要贈銀兩,算是大恩之人,所以欲識他一麵;抬頭一看,並非賣嬌之女,此是後話休提。當時昭容立起身來,要回家去,心下想道:“難得此位相公仁慈慷慨仗義疏財,但未知他姓名,何時得報答?”
那邊柳興嚷道:“大家閑人散了罷,讓開些,不要圍住,空一路與姑娘過去罷。”
眾人這才散了。那昭容獨自回家而去。再說永康領路,樹春同老婦人一齊行至隆興典當。永康指道:“那間就是隆興典當了。”
說罷了溜煙跑去,會集那狐朋狗友,要報樹春此仇。柳興道:“大爺,你看那個永康狗教條跑得連腳都看不見了。”
樹春道:“多言,管他做甚?”
三人入了當門,樹春即將手中扇墜解下要當。柳興一見說道:“嗬呀,這東西是當不得!此是先王欽賜柳府,數代傳家世寶,切不能當的。”
樹春罵道:“狗奴才多言,此日不過暫且當銀子,利老娘娘之便,少刻回至船中,取了銀兩即時贖回,有何不可?”
看官聽說,樹春此扇墜,乃是一粒明珠,名曰:“移墨明珠”。為何稱曰移墨明珠?那墨若汙在紙上,及在桌上,可將珠子放在汙墨之上,隻消片時依然不睹墨遺跡。或是詩箋墨書,把珠一移,但存一片白紙,全無一點墨痕;那珠仍舊又如故,所以為之至寶,乃先王欽賜他祖上柳文華的。此珠曆過柳府數代傳家之寶,如今樹春隨帶身邊,時刻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