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皓,我給你唱首歌吧!唱你喜歡的那首“蝸牛”。思雨說著,清了清嗓子,因為嗓子啞了,她唱得很輕,但是很用心。
子皓聽著,幹涸的眼窩,溢出淚珠。
“真好聽……我會……永遠……記住的……”子皓說。
“子皓,如果我們都能……活著出去,你以後怎麼欺負我都可以……我再也不會討厭你了!”思雨說,又摸了摸子皓的臉。子皓的保護,讓她覺得痛心。
“恩……給!”子皓十分吃力地把一本書遞給思雨。
“書?”思雨有些不明白。
“一定……一定……要活著出去……要把它……交給……我的爸爸……奶奶……”子皓說。
在思雨昏睡的時候,子皓除了用手指喂思雨,還寫了遺書,用他的鮮血,顫抖著在教課書上寫下最後的遺言。黑暗中疼痛的手指,細細在紙上描繪著,用盡所有的力氣,靈魂同時也承受著最深刻的懺悔,當他寫完這幾個字,身體僅存的力量似乎也要被抽幹。他默許著最後一個心願,心髒開出一朵美麗的花。
思雨拿著這本書,輕輕放進小潔的書包,拉上拉鏈,像折疊一張紙鶴一樣小心。
緊接著又是一陣餘震,強烈的陣感,讓思雨又昏睡過去。
巨烈地晃動,讓子皓的內髒,狂亂地跳動,他的器官仿佛都錯位了,然後血液乘機慌亂逃竄,從嘴巴,從眼睛,從耳朵……子皓沿著玻璃的邊沿,狠狠割了一下手指,一道深深的傷口,綻放出一朵朵鮮紅的小花。
所有的青筋暴起,他用最後的力氣,把手指放在思雨的唇上。思雨吮吸著的,他感覺自己的生命被這個女孩延續,在廢墟外陽光燦爛的教室裏、操場上、在拿到高中錄取通知書的暑假裏,在考上大學的喜悅聲中,他一切的一切都被這個女孩延續著。
子皓看見一個很亮的點,白色的光芒,像龍卷風一樣侵襲而來。所有他牽掛著臉容,浮現在眼前。生活中所有快樂的事情,快速地放映,他一點點離那個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思雨醒來,發現嘴裏滿是甜膩的血腥味,濕潤的,她幸福地舔了舔嘴巴!當她的舌頭碰到一根手指的時候,顫抖一下,驚恐地移開。
子皓依然保持著這個姿勢,像一座雕像,手指不斷有血液滴下來。每一滴都能灼傷皮膚和靈魂。思雨劇烈顫抖著,觸碰到他逐漸冰冷的皮膚,仿佛都透著寒氣,讓思雨的手一瞬間就僵硬住了。
思雨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去觸摸他的鼻子。凍結的氣息,讓她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指。然後哆嗦著說:“子皓,你失信了,子皓,你不能離開我們,不能離開我們……”
淚水仿佛也凍結住,沉積在體內,無處發泄!原來悲痛也可以沒有眼淚,原來沒有眼淚的痛那麼痛,那麼痛……思雨的腦海中,閃現出子皓的笑臉。無數她認為討厭的惡作劇,還有子皓衝進教室,拉著她逃生的一刻,還有他送她生日禮物時的表情,還有他在廢墟中看書的樣子,還有他最後用生命拯救她的瞬間……思雨捧著他用生命換來的水,一切的一切,苦澀淚水無法取代的悲痛,她咬著自己的手指,直到有同樣多的血液流出來,原來與友情的離別是這樣痛。
思雨昏睡過去,但很快又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