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最無情的獵魔人家族也嚴格恪守不傷害人類這一法則,但破曉不一樣,他們逐漸迷失在掌控其他人生命的快感裏,變成了另一種意義的惡魔。
“隻是那些犯下過屠殺人類罪孽的吸血鬼就算了,但但問題在於他們連人類都不曾放過。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在某個保守的偏僻小鎮有一位可憐的少女,她的年輕戀人因罹患肺結核而生命垂危,一位路過的吸血鬼因為受過少女的恩惠,將她的戀人變成了吸血鬼。就算人類和吸血鬼的時間不對等,她的戀人也決定和她結婚,直到她走完短暫的一生……本來是這樣美好的故事,但不知道是誰把他們的事情傳到了破曉的耳朵裏,少女的戀人被拖到正午的集市裏暴曬成灰燼,少女被打上了與邪惡生物通奸的娼婦的名號,被瘋狂的男人們淩辱致死,至於他們的家人,他們已經無法再繼續在這座小鎮生存下去,不得不在事情進一步失控前逃離。”
“他們……逃走了嗎?”
埃德加露出個譏誚的笑,“沒有。破曉的劊子手在離開小鎮的必經之路等著他們,連少女姐姐剛出生三個月,還是嬰兒的女兒都沒有放過。”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尤金哭泣。
死去的是尤金年輕的血裔,他說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份痛楚和憎恨。
“那……托馬斯的老師,奧斯卡爾先生沒有說什麼嗎?”卡爾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太過分了。”
“我說了,伊凡·奧斯卡爾太老了。在他生命最後的幾年裏,他被軟禁在自己的工作室,不被允許和除了托馬斯外的任何人見麵。奧斯卡爾隱約察覺到自己的弟子打算做什麼,但是他已經太老太虛弱,完全沒有辦法阻止他瘋狂的計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的事情失去控製……就這樣,托馬斯召集了一群年輕的施法者,他們大多是和他一樣因為吸血鬼失去父母的可憐孩子——原來這幾年托馬斯一直有背地裏教授他們施法,就為了這個計劃。他們花了許多年的時間,創造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推算日期,布下重重陷阱,在一個血月的夜晚捕捉了一隻本應隻存在於神話裏的生物。”
莫裏森先生已經驚愕地說不出話來,而卡爾閉上眼睛,眼前再度浮現起漫無邊際的柔軟白沙,漆黑夜幕裏血色滿月,還有數不清的黑鐵十字架。
被綁縛在十字架上巨大的鳥型生物,眼睛裏燃燒著憤怒與憎惡的火焰,高高地揚起了漆黑的羽翼。
“他們召喚了一位真正的天使。”
第一次,他覺得埃德加的聲音這樣刺耳。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他抱住頭,將自己蜷縮起來,“求求你了。”
見淚水不自覺地從卡爾眼眶裏湧出,連莫裏森先生都有些動搖,“停……”
埃德加不為所動,將整件事的核心用最平緩,最不摻雜個人感情的語調說了出來。
“他們的目的是創造神明,即使是在屬於黑暗生物的暗夜裏也能自由殺戮的神明。他們成功地捉住了天使,將它束縛在一個利用法術搭建的異次元空間,作為最珍貴的試驗品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了下來。托馬斯·雷利和他的後人用連黑暗生物都難以想象的殘酷手法折磨這位天使,直到它善良溫柔的靈魂徹底被憤怒與憎恨染成黑色……然後他們殺死了天使,將它的靈魂抽了出來,注入到一個剛剛成型的嬰孩身體裏。”
“三個月後,那個作為天使靈魂容器的孩子出生了,他的父親給他取名為埃迪·雷利。”埃德加注視著卡爾背後的傷痕,那是什麼留下的他比任何人清楚,因為就是他帶著那個叫埃迪·雷利的男孩離開絕望的深淵。
下著雪的夜晚,他帶著那個男孩走了很遠一段距離。
過量的銀和殘酷的實驗差一點就將他徹底摧毀,身旁除了尤金外沒有任何人值得信任。
那個男孩的身體冷得象冰,隻有胸口保留著一點熱度,他隻能更加用力地把他摟進懷裏,確保他不會被這肆虐的暴風雪凍僵。
他們究竟要去往何方?而在命運的盡頭等待著他們的又會是什麼?
“那個男孩……”莫裏森先生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孩子。
埃德加點點頭,“當然,那個名字已經沒人用了,現在他的名字是……卡爾·莫裏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