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生來就是為了殺戮的生物,埃德加本能地感到了一絲恐懼。
這是死亡,是完完全全的死亡預兆,即使在屬於黑暗生物的暗夜裏,也能輕而易舉結束他們的生命。
眼看黑色的火焰已經要蔓延到他的脖子。
“卡爾?”他輕輕喊了一聲。
興許是他們身體裏某些來自於同源的東西在這一刻起了共鳴,總之卡爾的表情不再像先前那樣麻木。
花了點時間來弄明白當下狀況,他的瞳孔裏再度有了神采。
狂暴的觸手們再度縮回了暗影裏。鋪天蓋地的陰影如退潮的海水一樣再度回到了看不見的地方,隻剩下他們重合在一起孤零零的影子。
“……埃德加?”他有些惶恐地發現,自己正掐著吸血鬼的脖子。
他迅速地放開手,可留下的炭黑色的手印被蒼白的肌膚襯得越發觸目驚心。
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該知道,如果再晚幾秒鍾,肯定會有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
“是我幹的嗎?”他迅速地掃視一圈四周,問出了那個埃德加永遠不可能回答的問題,“……托德呢?”
消耗過度帶來的疲勞襲擊了他,還不等埃德加想出一個好的借口,他的身體就搖晃了兩下,徑直倒了下來。
埃德加回過頭,發現已經有端著槍的人發現了他們的存在——那兩個男人中間夾著個很眼熟的女孩,好像是叫黛西·維拉德。
獵魔人發現了他和卡爾的存在。
知道事情再不能拖延,他抱起虛脫的卡爾,跳上房子,借著夜幕的優勢,迅速地離開現場。
因為不知道獵魔人有沒有跟上來,埃德加沒有立刻回到威格爾森大街39號。
他先是去了一趟鎮郊的地下室,將卡爾安置在鋪了毛毯的舊沙發上,自己則是拉下鐵閘門,安靜地度過日出前的最後幾個鍾頭。
長時間沒有進食帶來的饑餓感灼燒著他的神經,讓他的眼睛時刻保持著獵殺狀態的鮮紅,而且獠牙也有蠢蠢欲動的趨勢。
威格爾森大街39號的櫥櫃裏還有一點血,隻要熬過這段最危險的時間,趁著太陽升起以前回到那裏就好了。他這樣安慰自己,卻仍舊警惕地留意著周邊哪怕再微不足道的響動:嗅到某種可怕野獸的氣息,老鼠從罐頭殼子裏鑽出來,吱哇亂叫地跑走了。
察覺到身邊的人發出一陣呻吟,埃德加連忙過去查看。
卡爾仍舊在昏迷,並未恢複神智,先前那對黑色的羽翼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隻在肩胛骨上留下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傷口沒有流血,這大概是今夜唯一的一件好事,否則埃德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穩定心智。
似乎受傷口的疼痛影響,卡爾的眉頭緊皺,臉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汗水大顆大顆地沿著額頭滑落,顯然是很不好受的樣子。
他需要醫生。這是埃德加的第一反應,可是隨著鎮醫院那件事的發生,布洛迪卡鎮的醫療係統就陷入了癱瘓,鎮民們寧可鍛煉身體都不願意再踏足醫院一步。
而且他說不準人類醫生會不會發現卡爾的秘密。
“……埃德加。”深陷痛苦的卡爾這樣喊道。
要不是他的眼皮仍死死地黏在一起,他差點就以為卡爾已經醒了過來。
“爸爸……媽媽……”卡爾繼續說著夢話。
忽然一個念頭進入到腦海了。他就像是抓住了救星一樣激動地站起來——他知道他該去找誰了。
眼看離太陽升起還有三個鍾頭,而卡爾的狀況還在持續惡化,埃德加知道事不宜遲,他抱起卡爾滾燙的身體,找了條稍微幹淨的毛毯裹住他們,再度進入到了朦朦的雪夜裏。
對於吸血鬼來說,痛覺比人類要遲鈍許多,可這一刻,他的確感受了某種焦灼的折磨與痛苦。
他要去找莫裏森先生。莫裏森先生應該是這座布洛迪卡鎮上他最後能信賴的人類了。
十年前在小旅館裏的那對夫妻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那個男孩,從此將那男孩視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一直撫養到這麼大,甚至可以為了他付出生命。
他是黑暗生物,獵魔人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他。一般來說,黑暗生物就算再強大也不願意得罪獵魔人家族就是因為他們太過記仇,除非能保證將他們一整個氏族鏟平,否則就算過去幾百年,他們也會找上你複仇。
但獵魔人無法傷害人類,他必須將卡爾交到莫裏森先生的手中,隻有他能保障卡爾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