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還好嗎?”
年輕的妓女蘇醒過來:她的頭痛得要死了,視網膜前浮現出大片淡紅色的斑塊,怎麼都無法看清楚眼前的東西。
寒風從破了的玻璃裏呼呼灌進屋子,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減少和外界的接觸麵積取暖,但隨著昨夜記憶的複蘇,疼痛與寒冷卻帶給了她劫後餘生的喜悅——這恰好是她還活著的證明。
“醒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她對上一張算得上英俊的麵孔:這人有一頭灰白色的頭發,跟老年人似的,五官有幾分像西歐那邊的人。
他擔憂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舉起軟皮革縫製的水囊遞到她的唇邊,“味道可能有點糟糕,不過對你這樣的人有好處。”
帶著幾分草藥味的涼水流淌在她的唇邊,她貪婪地吞咽著,一直到嗆住。
“……你……是你救了我嗎?”
她沒有說,靠著車窗玻璃那時,她看到的明明是個英俊非凡的金發男人。
“是,我救了你。”安蒂亞戈收好水囊,“這裏有一點現金,你什麼時候好了就拿著離開,回你家去躲著。記著,不要把你昨天晚上碰到的事情拿出去亂說,警察和媒體都不要……我當然不是要放過他,我向你發誓,那個男人會受到製裁,隻是不是通過普通的途徑。”
她茫然地點點頭——事實上她也不可能會去報警,警察隻會把一切當做她吸毒過量後出現的幻覺。
除了相信這神秘的白發男人,她似乎也沒有別的途徑了。
處理好那個女人的事情,安蒂亞戈拍拍手上灰塵,往更裏邊的房間走。
這裏是鎮郊被廢棄的老建築,鐵閘門的門鎖被剪壞了一直沒得到修葺,而年久失修的破舊牆壁上還殘留著各式各樣粗俗的塗鴉。他沿著樓梯下到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見到了昨夜和自己一起行動的金發吸血鬼和他們共同捕獲的獵物。
漢格爾·維拉德被特製繩索捆得結結實實,連動都無法動彈一下。他的瞳孔擴散到不正常的水準,臉上還殘留著恐怖與驚駭,仿佛剛剛舉起屠刀的人不是他一樣。
金發的吸血鬼躲藏在暗影裏,頭顱低垂,動也不動。若是換了其他人,一定會以為他已經陷入沉睡,但安蒂亞戈出自一個非常古老的獵魔人家族,知曉吸血鬼的各種捕獵姿態。
“拷問結束了?”
他環視四周,發現了廢棄的鍋碗瓢盆和打著補丁、髒兮兮的毛毯,顯然是曾經有人在此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和我想的差不多,這男人並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裏,他隻是被威脅替他辦事。”埃德加睜開眼睛,他的眼白上還殘留著淡淡一層血色,和淡藍色的虹膜形成鮮明的對比。
安蒂亞戈不去看他的眼睛,而是推搡了兩下地上的漢格爾,“你的血裔一定非常強大,因為我上次見到的吸血鬼最多隻能給人下達低級精神暗示,像這樣闖進人類的意識裏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真野蠻……不過也挺好用的。”他嘀咕著一些埃德加不想關心的事情。
“是人類啊。”他將漢格爾·維拉德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沒發現任何非人的特質,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地感慨。
如果是黑暗生物,獵魔人擁有在它們傷害人類抓獲後的就地處決權,但如果是人類的話——就算他們的背後有黑暗生物的操縱——也要走許多複雜的程序。
獵魔人可以傷害黑暗生物,但是他們永遠都不允許傷害人類。這是他們血液裏流淌力量所必須遵守的戒律。
“你好像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是嗎?”
埃德加根本不理會他,隻是在腦海裏梳理著他所知道的信息:曾經流浪漢們就在這裏生活,靠偷竊和其他好心人的接濟為生。幾個月前,不知從何處流出韋爾伯特莊園裏還有主人來不及帶走的財寶的傳言。明知不可能,但為生活所迫的他們還是決定去試試運氣——畢竟韋爾伯特家的富有是人盡皆知的。
伊格納茨通過這樣的流言誘騙了無數人來到這棟鬼屋,將他們變成了吸血為生的怪物。
“我能打斷一下你的思緒嗎?”
埃德加瞟了他一眼,沒有接腔。
“這男人說他是被吸血鬼操縱。那麼,那個吸血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安蒂亞戈神情嚴肅。
一般來說,吸血鬼犯下命案大多數出於肆意濫殺和過度捕獵,但是他從未遇到這樣處心積慮轉化人類,卻又不是為了繁衍後裔的行為。
即使是從小聽著黑暗生物惡行長大的他也無法理解這樣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