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樹似乎真在房賀寧的心裏占有一席之地,蕭仲打完電話之後沒過多久他便開著車過來了,就連下車跑步的樣子都顯得很緊張。
梁晉在屋裏與奚平合力將耿樹綁好,他們互相使了眼色,將他推了出去。
梁晉手裏的槍抵著耿樹的太陽穴,有一刻甚至在想就這一槍打下去,可能會讓房賀寧足夠痛苦,這也相當於報了他哥牢獄之災的仇,卻是奚平看出他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一個勁兒的衝他搖頭不讓他衝動。
終於到了與房賀寧對峙的時候,剛剛梁晉還知道了他們手裏不僅僅隻有耿樹這一枚棋子而已,當時他被薛平榛強大而又周密的思維深深折服,留了那麼久的證據,一直派人對他的監視,現在都成了砝碼。這次他們的勝算很大,契機又好,現在就看房賀寧用什麼樣的誠意來交換了。
房賀寧看起來似乎變化不大,隻是這次沒有以前那般自信,他看著被五花大綁的耿樹,麵部的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顯得頗為熱鬧,甚至還表現出一種有話想說未說的樣子。他的手掌鬆開又握緊,握緊又鬆開,如此往複幾次才終於開了口:“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其實隻消這一句話便足夠泄底,他要是想報複或者還在意薛平榛完全可以不顧耿樹是死是活,但他今天來了,又問他們想怎麼樣,不消說,這場戰役剛剛開始蕭仲和梁晉便已經勝了大半。
“剛才在電話裏我們也說了,我們的目的很簡單,一人換一人。”蕭仲說。
“不可能。”房賀寧不經大腦就拒絕了他們的要求,卻在被綁著的耿樹的眼睛裏看見一絲失望,他無措的站在那裏,無可置疑的把自己逼到了一個角落裏,但即使這樣,他的嘴上依然不依不饒:“就憑他?”
畢竟費了很大力氣下了這個套,他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就說放棄。
梁晉沒回答,隻是湊到耿樹耳邊輕蔑的說:“嗬,你就愛上這麼個人渣?隻顧自己的想法也不考慮他人感受?要是你有下輩子,千萬要睜大眼睛,可別再陷到這種人手上。”梁晉的聲音並不小,屋子裏的人全都能清晰的聽到,他順手給槍上了膛,哢噠一聲,震動了每個人。
“你要幹什麼?”房賀寧趕緊阻止。
“既然沒用就幹脆殺了。”梁晉的槍又往耿樹的太陽穴上使了使勁,挑戰著房賀寧每根脆弱的神經。
“我……”房賀寧還是猶豫,卻見耿樹已經抖如篩糠,淚水一個勁兒的往下流,耿樹身體不好,情緒不能太過波動,年底甚至還要再做一次手術,如果成功才有希望站起來。房賀寧不可抑製的想起這幾年與這孩子的朝朝夕夕,那段時間沒有薛平榛,隻有工作和他,是兩個人互相扶持他們才有今天,而現在卻又要生死懸在一線間……
眼見房賀寧的心理防線開始鬆動,蕭仲點開了旁邊的電腦,一段段關於他的錄音開始播放出來,有他與薛平榛的,甚至還有更加私密的**錄音……房賀寧完全失控了,捂著腦袋大喊停止。
他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容易,又忍辱負重出去那麼多年,直到穩固了才來下手報複薛平榛,誰知薛平榛卻又贏他一籌,把他弄得萬劫不複,他偷瞄一眼耿樹震驚的臉蛋,半天也說不出話來,隻能蹲在那裏大口呼吸,腦子裏一片空白,嘴裏嘟嘟囔囔的喊著:“別放了,別放了,我同意換,我同意換……”
蕭仲如他所願的關了音頻文件,隻等他情緒恢複了才說:“快點打電話放人。”
房賀寧抖著手撥了電話,最開始還有些語言混亂,後來還不容易說清楚,他們一行人才開了兩輛車往看守所走。
梁晉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緊張過,又是一年多沒見到薛平榛了,這次見麵卻要到那種地方。此時思念都不算什麼,隻是希望那條路短些再短些……
目的地到了,房賀寧整理了自己的衣著先行進去了,在這個時候,奚平把耿樹放了開來。耿樹的情緒還沒穩定,靠在奚平的肩頭平複了一陣才輕聲說:“奚平哥,謝謝你,我還有一件事拜托你。”
“什麼?”
“等薛老大出來以後,如果有機會,你還是把我帶走吧。”
“……好。”奚平不用問也知道因為什麼,最後沒別的辦法就隻能答應,經過剛才那種痛苦的經曆,即使耿樹再喜歡房賀寧,可能也沒辦法和這個人在一起了。
“謝謝你。”
“嗯。”
車內又恢複了安靜,梁晉早已坐不住,急切切的開了門下去,和蕭仲一起在外麵踱步。沒一會兒,從看守所側麵的鐵門出來兩個人,揉著手腕的便是薛平榛了,旁邊的是房賀寧。
薛平榛穿著那身出門接梁晉時的西裝,不知比看守所發的黃色馬甲好看多少倍,他挺慶幸沒被小家夥看見自己最狼狽的樣子,否則形象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梁晉趕緊跑了過去,跑的那幾步路都被磕絆了好幾次,薛平榛見了沒再動,反而站定張開雙臂微笑的等在那裏,就像等待一個從天而降的禮物。
梁晉撲上來的時候是一股很大的衝力,那瞬間,薛平榛險些被這股力量撲倒,於此同時還被類似於幸福的東西擊中心髒,暖暖的衝昏了頭腦,空白了意識,隻覺得有沒有自由都不算什麼,最真實的還是這樣的擁抱。
梁晉像一條大狗用腦袋拚命的蹭著薛平榛的胸口,沒一會兒還傳來嗚咽聲,薛平榛笑著揉著這孩子的頭發,心裏想他養了梁晉這麼久,這小子竟然還是那麼愛哭,以後要好好教育他得像個爺們兒,不能三天兩頭掉眼淚疙瘩。
這廂兩人親密著,那邊耿樹被奚平推到房賀寧身邊,房賀寧以為這次之後便再也不會有什麼分離,推著輪椅連招呼都沒打就先走了,可他卻不知道不久之後將會再次失去身邊的這個人。
世界又重新恢複了平靜,也似乎再沒有什麼暴風雨,回去的一路上,蕭仲跟薛平榛交待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說著梁晉的表現是如何鎮定和英勇。
薛平榛閉著眼睛安靜的聽著,用一隻手不住的揉著靠在他胸口的梁晉的頭發,心中滿是驕傲。
等蕭仲彙報完,薛平榛說:“在裏麵我想了挺多,我是覺得幫派這東西太綁人了,利益、權勢,到頭來又得著什麼了?其實什麼都得不到。蕭仲,不如咱們散了吧,你去找黃老三,我呢,也消停幾年,等玩夠了,再做點什麼買賣,你要願意回來幫我,我隨時都歡迎。”
“大哥……”蕭仲被薛平榛這一想法完全鎮住了,可他又說不出任何反對的意見,隻得點了點頭,補充了句好。
薛平榛又坐直了身子,轉身對坐在後排座的奚平說:“阿平,都沒顧著和你打招呼,這次也是多虧了你,挺久不見,胖了。”
奚平笑笑說:“我成天在後廚炒菜,油煙子一吸,不胖也難。”
“也是。”薛平榛點點頭,轉頭問梁晉:“咱也開個飯店怎麼樣?”
梁晉用力點點頭,心裏想,不管做什麼都好,隻要和身邊的人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