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晉抬眼與他對視,卻沒在他臉上看見任何火氣,他低聲說著對不起並把眼淚抹掉,然後哀求起了薛平榛:“哥,我不想走,求求你別把我送走,我哪裏做得不對我改還不行嗎?你要不喜歡我,我以後再也不說喜歡你了,以後再也不親你了,我以後再也不……”我……我會把你放在我心裏還跟以前一樣,我就這麼卑微的要求,哥你一定要答應。梁晉嘴上說著,還在心裏祈禱,他明知事情無法改變,可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不行。
薛平榛不忍看見梁晉這樣,可他也沒有什麼選擇。
他固然不喜歡被人左右,現狀卻暫時無法改變。養父的仇不能隻報了一半就算了,梁晉的安危又不能不顧。房賀寧看起來就是個戀童的瘋子,那家夥能做出什麼真是說不準,畢竟老虎也有打盹兒的時候,要保梁晉24小時周全得費太大心力。將梁晉送出去是個一勞永逸的萬全之策,再說這並不是壞事。
薛平榛壓製住自己的情緒,又換做那一副冷漠自持的表情,用幾乎沒有什麼溫度的語氣對梁晉說:“我是為了你好……”
梁晉聽見這話更來勁兒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往薛平榛懷裏鑽,胳膊緊緊的箍住了薛平榛的腰,既然薛平榛執意讓他走,那他就耍賴,反正能試的辦法都得試試。“那我也不想走,我不走不走!”
眼見梁晉變得不可理喻,薛平榛真是沒有任何辦法,他故意又把語氣冷了三分,說:“你不聽我的話了?”
梁晉的動作停了一會兒,因為他察覺到薛平榛似乎已經生氣,結合剛才差點被打的經曆,他吭哧半天終於不再折騰了,唯唯諾諾的回答道:“哥,我聽……”
“那你就走吧。”薛平榛說。
三十六
梁晉的出國手續是在這個秋天辦好的,要走的那天宅子周圍的樹葉全都黃了,飄飄灑灑落了滿地,梁晉拉著個小行李箱戀戀不舍的坐上車,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跟薛平榛說,場麵真挺淒涼。
事實上薛平榛出門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當初說好會趕回來送他,結果卻隻打電話來說生意臨時出了點兒問題,可能回不來了。
梁晉心裏在想薛平榛這是不太願意見自己,因為自從他答應要走之後,薛平榛就對他特別冷淡。要說以前也不見得會親密到哪裏去,但敏感如梁晉,他真的覺得不同了。
比如晚上他也會送宵夜上樓,以前薛平榛如果有空還會聽他說說話,可現在連頭都不願意抬;他主動跟薛平榛說話,薛平榛也就簡單應付幾句,最後就自己討了個沒趣;梁晉後來也不去學校了,薛平榛說讓他去念語言班,他乖乖的去了,可薛平榛再也沒接過他下課;後來他手續辦得差不多了之後,薛平榛甚至連晚飯都很少回來吃……當然還有很多,直至今日,梁晉連想都不願意想了,這真是太傷神。
梁晉之前聽過蕭仲說薛平榛已經把那邊安排妥善,隻要他去到那邊就什麼都不用怕,就連照顧他的陪讀都找好了,可是梁晉卻覺得薛平榛根本用不著這樣,他要是不想要自己也不用費那麼多心,直接把他丟過去自生自滅不就行了,何必讓他一邊惦念薛平榛的好,一邊又要告誡自己薛平榛根本不喜歡他,這隻是著急擺脫他而已。梁晉在想這麼走了也好,沒見到薛平榛最後一麵,也不怕戀戀不舍的不想走。可他知道,無論怎麼寬慰自己,他還是喜歡薛平榛,說什麼也放不下。
通往機場的路雖然遠,但老王一路急速行駛還真沒用多長時間,這次是阿金陪他過去。到了機場,阿金負責給他辦好了登機手續和行李托運,兩個人便往候機大廳走,梁晉一步三回頭,可怎麼都沒見到承諾來送他的薛平榛。
他深深歎了口氣,拉低了頭上戴著的帽子進了候機大廳,快速隔絕了與他熟悉的世界的最後一點聯係。
飛機延誤了不少時間,梁晉等的都已經睡了一覺才聽到登機的廣播。這時候阿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梁晉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到人,打電話也不接,他便自己先進去了。
冗長的路是他一個人走的,有好幾次都想回頭,他甚至還在想不要去了,薛平榛不要他他可以自己生活。畢竟都在一個城市裏,至少也能離得近一些,但他沒有回頭,唯一往前走的理由就是他不想讓薛平榛對他失望。
薛平榛為他安排的是頭等艙,被空姐帶到裏麵還是驚訝了一番,坐在那裏感覺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才好。
趁飛機還沒有起飛他又給阿金打了電話,阿金的手機幹脆關機了,他叫來空姐問,空姐也表示無能為力。
他看向窗外,心想這麼漫長的飛行就要自己渡過了。
正在想著,卻聽見旁邊有些聲響,梁晉還以為是阿金,正要開口埋怨,剛回頭誰知出現在他麵前的卻是薛平榛。
薛平榛疲憊的對他笑笑,又伸手揉了揉他腦袋,梁晉驚訝到嘴巴都合不上,一瞬間被巨大的喜悅所籠罩。
“怎麼了?”薛平榛坐下來,若無其事的問梁晉,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突然出現帶給梁晉多大驚喜。
“哥……你……”梁晉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半天才吐出這麼兩個字來。
“阿金臨時有事兒,我也不放心別人,還是去親自送你吧,怎麼不喜歡?”薛平榛問道,見梁晉連忙說喜歡,這才又笑了。他揉了揉太陽穴,麵色有些蒼白,“好幾天沒睡好了,我先睡一會兒,你要是無聊就先看看電影。”
薛平榛隻是簡單的解釋了自己出現的原因,對於一切他怎麼忙碌、怎麼往回趕的細節一概沒談,沒一會兒就進入了睡眠。
飛機要起飛,是梁晉幫忙給薛平榛係上的安全帶,還找空姐要來了毯子給他蓋好。
梁晉老老實實的坐在薛平榛的旁邊,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捉住了薛平榛的手掌,在毯子底下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即使什麼都不用幹也不覺得無聊,隻要有薛平榛在身邊就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