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要徹底決絕的了斷,她不應該多管什麼。
既然無關了,他的生死,又與她有什麼幹係。
奇怪,是他自己要死,是他自己為了回皇城去撿那聖旨,她擔心什麼,緊張什麼,牽掛什麼。
她又在想什麼。
離湖岸邊還有一半,她隻走到木排的一半,便定定的立在那兒,輕語呢喃,“孤雪漠,你說我到底欠了你幾世的孽債,要我如今這樣來還……”
一聲過後,揚落肩上披衣,她轉身朝那木排邊緣快速奔踏而去,在孤雪漠落水的地方,‘噗通’一聲水花,她怕晚一秒,他真的被淹死在這湖裏。
他終究還是沒有抓住那密盒,隻見它遠遠離去,沉於湖底,他受不住湖底水壓,被西門子纖弄上崖時,吐了好幾口水沫。
直到氣息舒暢許久,他還是緊緊抓住她的手,她抽開不得,隻好罵道,“你是我見過最不理智的王爺,你身處皇室這麼多年,難道你不知道,皇帝所下過的每一道詔書,包括遺詔在內,一式兩份,都會在文聖閣秘密記錄一份備份,好備日後查實,所以,即便我手上這遺詔丟了,隻要在文聖閣有備份,遺詔內容照樣可以公布於眾,照樣屬實,且不會有人有任何異議。”
他苦笑了一下,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他又擔心,“文聖閣那份若是被毀了呢?”
“既是還未開封的遺詔,必然秘密存儲,有權力查看遺詔的人,無非皇帝與太後,還有文聖使,你不用擔心,司鴻不過一介權臣,他還沒機會接觸到文聖閣的聖旨,文聖使是孤冥城親自信任點派的人,你也不用擔心他會給哪些人鑽空子。”她信心篤篤,反倒顯得他太過擔憂。
他歎了氣,那他這一跳,是多餘了。
“你當真要隨我回去?”她問,他如此跳湖的決心,她看見了,隻怕沒聖旨,以他的性子,帶幾萬兵衝進皇城,都是有可能的事。
“想我前半生,一直在二哥的庇佑下,沒做過幾件大事,這幾年,孤家血脈被二哥牽連眾多,子嗣越來越少,我姓孤,麟兒也姓孤,可他還年幼,孤家的責任,如今隻有我來承擔,若我一走,誰還真正顧這天下?”
聽到這番,她甚為欣慰,又有些不安心,側音輕問,“那,小七姑娘呢?”
“她……”他有些茫然,深深的明眸,看不盡的幽口,“她一直是屬於別人的,我能做什麼。”
其實,落水後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今舒暢了些,這個問題便一直在他腦海裏轉悠不停,占據了他所有的思想。
湖中西門子纖飄然一襲紫衣,遊來拉他情景,令他又想起多年前沙漠幻空中的那抹紫衣背影,翩然起舞的劍姿,繚繞輕落的紫衫。
天下穿紫衣的那麼多,為什麼他單單認定獨孤七呢?
如若當年西門子纖比獨孤七早先一步進入他的視線,他也會第一眼把西門子纖當做沙漠中的紫衣女子,同樣將門之女,同樣剛烈的女子,同樣愛使一些玩鬧的小性子,似乎,如同一人。
隻不過,一個年紀輕輕已是當朝太後,萬千權力在身,權謀深計,卻已沒了當初的颯爽風姿,一個是江湖獨當一麵的劍手,令人膽顫膜拜,自由來去,卻已沒了當初的如鈴笑容。
他一直執著於幻境的紫衣女子,那是他在絕望時的一點新生希望,他記著,也期盼著有一日能與那紫衣女子相見。
而如今,他才發現,那隻是一個稍縱即逝的幻境,許是無意出現在那地方,無意落在他視線之中,世間美好事物萬千,這一幕能落在自己眼裏實屬榮幸,卻不是要自己如夢如幻的追逐,他的執著,並沒有任何意義。
那個紫衣女子,是獨孤七,是西門子纖,亦或者是別人,都不重要了。
抬起的手,溫熱的指腹,劃過她的黛眉,嗓音輕然萬分,“纖纖,我回皇城,為了麟兒,也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