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從此之後,每個星期的星期三,他全身都會長滿疼痛難忍的膿皰,藥物依舊折磨著他的精神,甚至開始侵蝕他的肉體,在折磨下,他的精力逐漸被耗盡,也已經難以再去與環心區灌輸的價值觀作抵抗。
不僅如此,他的容貌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未老先衰的跡象在他身上愈發顯現出來。
“即使讓我筋疲力盡,我也不會忘記那些賤人的所作所為。”老人的話鏗鏘有力,義憤填膺。
過去的日子裏,附近的鄰居都將他當作一位渾身是病的放逐者悉心照料著,直到兩年前他為環心區屠殺外環區居民的舊事被一個年輕人指認出來,於是他便成為了人們眼中可恨的劊子手、環心區送來的傳染者、甚至是一隻渾身毒皰的老僵屍。
背負著罵名的他,不再受到本地人的照顧,不分日夜地活在陰影之中,靠著微薄的補給過活。
“我真沒想到,那個帶頭譴責我的人,竟然是當年那個從我槍口逃掉的孩子。”老人的語氣逐漸地軟下來,帶著濃厚的哀傷與無奈,似乎使得附近的空氣都凝結起來。
終於在今天早上,他幾乎再也承受不住罪名與精神的雙重打擊,他拿起一把尖刀,像是自殘一樣將身上的膿皰全部割破,想要在此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當他看到福克斯的時候,他嗅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氣息。
心中突然燃起了求生的欲望,於是他猛地一伸手,抓住了福克斯剛剛痊愈的腳,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沒有你們,也許隻有屍臭味才會讓他們意識到我的存在!”老人激動得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久久地一陣沉默。
“我很抱歉。”十幾個人中其中一個年輕女孩突然低下頭來,首先向這位老人道歉。
老人將目光投射到她的臉上,久久停駐著,不過這次的目光並不尖銳,僅僅是深深的凝視。
“讓它們見鬼去吧,既然我還活著,就讓它們見鬼去吧,環心區的混蛋們!”老人的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悲憤,卻又有種英雄般的灑脫。
女孩被老人的怒吼嚇得愣在原地,一言不發。
就在這個時候,老人顫巍巍地站起來,伸手拍拍這個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姑娘的肩膀。
“不怪你,我不是隻對你說,我不會怪站在這裏的所有人,因為你們都是我的同胞,我明白同胞對劊子手的痛恨,同樣的,我也是你們的同胞,我也痛恨那些坐在沙發上喝著美酒指使我們幹活的劊子手!”
老人的話語鏗鏘有力,同時也令他們如釋重負。
此時此刻,站在原地,身軀還有些顫抖的那位老人,在福克斯眼中,就像是曆史書上舊日那個庫先特文的偉大領袖,卡斯特一般,充滿著氣魄與度量。
後來,四人帶著老人回到他那依舊昏暗的小屋內,老人往放在桌子上的煤油燈加了點油,並且將它點燃。
“感謝你們,我會好好休息的,再見。”老人朝著站在門口與他道別的四人揮揮手。
後來福克斯才知道,那個女孩在十歲的時候曾經想要給這個不知道名字的老人送上一點多餘的食物,卻遭受了家人的責罵,於是每當路過那棟房子的時候,她都匆匆走過,如同撞見了鬼一般。
而她不知道,老人每天都坐在床上,盼望著她有一天會稍稍停駐,與自己寒暄幾句。
真正可怕的不是無端的罪名,而是無端的罪名被加大,被更深地扭曲。
“這世上太多的人背負了太多不該背負的罪名。”福克斯感歎道。
“正義有時並不是必然,而事實卻是必然的。”徐碩回應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