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厭煩地說道:“霍普金先生,我將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你了。你可不可以代我重說一次呢?但是,假如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再說一次。他們到餐廳去過了嗎?”
“我覺得還是請夫人再講給我們聽聽為好。”
“既然這樣,我就再說一次吧,我一想起餐廳中的屍體就覺得十分可怕。”她不停地發抖,雙手捂住臉,這時她寬大的晨服袖子滑了下來,她的前臂露了出來。福爾摩斯吃驚地叫道:“夫人,你許多地方都受了傷!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發現有兩塊紅腫的傷痕在夫人那潔白的、圓滑的前臂上邊。她馬上用衣服將它掩住。說道:“沒事。這與昨晚的慘案無關。你與你的朋友都請坐吧,我會告訴你們一切的。
“我是優斯塔斯·布萊肯斯特爾的太太。我們已經結婚一年了。但這是一場不幸的婚姻,我想這一點無須掩飾。就算我不說,你也會從我的鄰居那知道。關於婚後我們倆的關係,或許我也該負一些責任。我是在澳大利亞長大的,而且生活環境非常自由,也不守舊,但這裏的英國式生活太拘謹,講究禮節,讓我感到壓抑。但主要的原因是由於另外一件別人都知道的事情引起的,那便是:布萊肯斯特爾爵士經常酗酒滋事。和這種人一起生活,哪怕是一個鍾頭,也會讓人覺得心煩。他將一個活潑好動的女人一天到晚地拴在身旁,你可以想象一下那是多麼殘忍的事嗎?如果誰認為不應該結束這場不幸的婚姻那麼就是對神聖的褻瀆,是對道德的敗壞。你們荒謬的法律隻會給國家帶來一場災難,上帝會阻止一切不道德的行為。”她將身體從睡椅上坐直,麵頰通紅,有憤怒的光芒從她青腫的眼中放射出來。那位神情嚴肅的女傭有力且又溫和地把夫人的頭扶到了靠墊上,她憤怒激亢的語調慢慢地變成了激動的低泣。歇了一會兒她又接著說道:
“昨天晚上,所有的傭人們如以前一樣到這幢屋子新建的那邊睡覺去了。這幢屋子的中心部分包括起居室、後邊的廚房和我們樓上的臥室。我的女傭婁瑞沙在我們臥室上邊的閣樓中住。這個中心部分沒住其他的人,住在新建的那邊的傭人們不會被任何聲音給吵醒的。強盜們肯定非常了解這些情況,不然的話他們一定不會如此膽大妄為。
“大約在十點三十,優斯塔斯爵士休息了。當時所有的傭人都已回到了他們自己的房間中。隻剩我的女傭還未休息,她呆在閣樓上自己的屋子中等待吩咐。我在休息之前,一定要親自到四處瞧瞧,是否一切都收拾好了,這早成為了我的習慣。因為優斯塔斯非常大意。我常常先去廚房、食品室、獵槍室、彈子房、客廳,最後去餐廳,我走到餐廳的窗戶前,還有厚窗簾掛在窗戶上邊,突然我感到有一陣風吹到了我的臉上,這才發現窗戶沒關。我將窗簾向旁邊一拉,一個寬肩膀的中年人正站在眼前,他似乎才到屋中來。餐廳的窗戶是法國式的,又高又大,可以當作通向草坪的門。當時我手裏拿著我的臥室中的蠟燭台,在蠟燭昏黃的光下,我發現這個人身後,還有兩個人正準備往裏爬。我非常害怕,就退後了一步,這個人馬上朝我撲過來。他先將我的手腕抓住,接著又將我的脖子死死地掐住。我正準備喊人,他便在我的眼睛上用力地打了一拳,將我打倒在地。我肯定是昏倒了一段時間,因為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們早已弄斷了叫仆人的鈴繩,將我緊緊地綁在餐桌一端的一把橡木椅子上。我被捆得特別緊,絲毫不能動彈,嘴被手絹堵住了,不能喊人。就在此時,我不幸的丈夫到餐廳來了。很明顯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因此他是有備而來。他身穿睡衣和睡褲,手中握著他喜歡用的黑刺李木棍。他向強盜撲去,但是那個年長的男人早就彎著身子拿起了爐柵上的通條,在爵士靠近時,他用力地朝爵士頭部打去。爵士僅哼了一下便倒在地上了,再也沒有動一下。我再次昏了過去,我昏迷的時間大約仍是幾分鍾。我蘇醒時看到,他們從餐具櫃中拿刀叉,還拿出了一瓶酒,每人手裏拿著一個玻璃杯。我曾說過,其中一個強盜留有胡子,年紀較大,另外的兩個是還沒有成年的小孩。他們也許是一家人——父親領著兩個孩子。他們在一塊小聲嘀咕了一會兒,後來走近我瞧瞧捆我的繩子緊不緊。然後,他們離開了,而且將窗戶順手關上了。足足十五分鍾之後,我才把手絹從我的口中弄出來,這時我才叫來女傭將我鬆開。另外的傭人們也都聽見了,我們立刻報警,警察又馬上與倫敦聯係。先生們,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但願以後不會讓我再次說起這段悲慘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