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鳳輕不知他是何意,怔道:“你看像嗎?”
在她抬臉說這四個字的當兒,虞梵盯著她脖頸裏麵的繡囊,細細瞧了許久。
邶風急忙上前:“梵王,輕弟的脖頸有什麼好看的?”
床上的南宮墨忍不住悶咳幾聲。
虞梵的唇角,綻開了若有若無的弧度,如甘霖般讓人覺得心醉神逸。他端視著許鳳輕,濃趣笑道“我看你像”,然後就辭身離去。
許鳳輕為虞梵的話糊塗,他看我像什麼?難道是承接上句,說我像啞巴嗎?但又明顯包含了太多內容,後麵可以續上無數的補語啊。
邶風卻低喃道:“天啊,梵王還是笑了,梵王終於笑了……”
許鳳輕道:“他笑得好看,又有什麼奇怪的嗎?”
邶風正要開口,南宮墨卻怒氣蓬發,把整床被子都掀了下來,麵壁而坐,肩部顫抖,背對著許氏二人吼道:“邶風你先下去。”
邶風卻道:“容我先答了輕弟的問題。
這梵王自出生以來,從沒笑過。曾經去宮外遊玩,遇到一對髒兮兮的和尚……夫婦。他倆瘋言顛語,婦唱夫隨,說要化了梵弟出家,否則他終生都不會露出笑顏,也永遠不會有拈花一笑的真正徹悟。還說他是‘塵世與煙霞,僅隔小半步’,跨過這道坎兒,就不用再糾結於世間冤孽了。臨走前,他們道了最後一句‘他若不出家,但凡某日笑時,正是天下大變的開端啊’,然後就遁影不見了……
當時目睹之人皆稱奇異,半信半疑,但誰都忘不了這種說法。”
南宮墨聽到這裏,打斷了他:“夠了夠了。邶風,你的話可是越發多了。”
邶風把話尾噎住,強做出個“基本講完”的表情,看了許氏一眼,又指指墨王,退了出去。
許鳳輕明白他的意思,他讓她好好哄哄勸勸墨王。隻可惜啊,邶風的苦心要白費了,許鳳輕向來不怎麼擅長這個。她看著南宮墨的背:“你永不回頭看我了嗎?”
南宮墨氣結:“你回來做什麼?”
許鳳輕實話實說:“隻因放心不下墨王。”
她並無假。但她不是擔憂南宮墨的現狀,而是憂心他藏有隱患的將來。
南宮墨的骨頭都軟了下來,但仍固執道:“本王很好,你還是哪去哪回吧。”
許鳳輕感到可笑,明明是他自己犯下的錯,才逼走了我。現下倒像是我對不起他似的。於是冷道:“我來僅是為了赴諾。你不想讓妙薇公主砸了她的慶生宴吧。”
南宮墨的聲音因受傷而再次燥鬱:“原來是為這個?那你很快還要離開,是吧?”
許鳳輕暗想,你不是想趕我走嗎,怎麼又生氣起來?其實我留下與否,完全與你的自製程度有關。
不願與他慪氣,許鳳輕問:“墨王不想知道——這些天來我去了哪裏?”
南宮墨淡道:“你若不說,我便不問。”
許鳳輕道:“我去了故將軍府。大火燃起的時候,我在碧落溫泉。”
便是不問,我又焉能不知你去了故將軍府?
南宮墨聽許鳳輕並不隱瞞她的行蹤,心裏又熱切起來,轉過身來,柔和說道:“又去洗澡了嗎?輕兒,那裏詭異得很,以後不要去了。想要洗浴的話,走,我帶你去一個更好的地方。”
許鳳輕大驚,我有說過去洗澡了嗎?還是他故意揣著明白當糊塗?
南宮墨不由分說地扯著她進了密室。許鳳輕又不能杵他難堪,頗是進退犯窘。
她心裏有些疑惑,這密室會有浴池嗎,卻又怎能與故將軍府的碧落溫泉相比?
南宮墨卻把她帶到了母親酈氏的畫像前,蹙著一雙濃眉輕問:“輕兒,你很快還要離去,對嗎?和本王在一起,你真的很不如意嗎?”
許鳳輕覺得他似極了一塊易碎的古瓷。隻歎氣道:“墨王是成就大業之人,不要耽擱於這些兒女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