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金女人醒過來了,屋外的拍翅聲仍然可以聽見。她知道,該是鸛鳥遷徙的時候了,她聽到的一定是他們的拍翅聲。她希望能再見他們一麵,在他們遠行動身前給他們道個別。於是,她從床上起身,跨出門檻,她看到鸛鳥們一個緊挨著一個在屋脊上排列著,圍繞著城堡,在高高的樹梢上,繞著大圈盤旋;但是,在她的對麵,在赫爾珈常常坐著的地方,有兩隻白天鵝用聰慧的眼睛注視著她。她記起了她的夢,這夢仍舊在她的腦海裏縈繞著,就像真事一樣。她想象著赫爾珈變成了天鵝的樣子和那個基督神甫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愉快起來。
那兩隻天鵝撲哧著雙翅,彎下脖子,好像是在向她致意,威金人的妻子向她們展開雙臂,噙著淚花微笑著,陷入了沉思。
於是,鸛鳥們全都起飛,拍打著翅膀,發出歡快的聲音,開始了南遷的旅程。
“我們不等那兩隻天鵝了,”鸛鳥媽媽說,“假如她們想跟我們同行,最好現在就走。
我們不能坐在這兒看著鷸鳥飛在我們前頭。不管怎麼說,像我們這樣一大家子一起飛行,還真是件好事,不像鷸鳥和千鳥那樣,男女分開,在我看來,那太不像樣了。那兩隻天鵝怎麼還在那兒呢?”
“每一種鳥兒都有自己的飛行方式,”鸛鳥爸爸說。“天鵝排成一條斜線,白鶴成一個三角形,鷸鳥成蛇形。”
“我們在高空中飛行時,請不要談論蛇好不好,”鸛鳥媽媽說。“那隻會給孩子們灌輸些可遇不可求的想法。”
“這些就是我曾聽說過的高山嗎?”穿著天鵝羽衣的赫爾珈問。
“那是在我們腳下急馳的暴風雨雲團,”她媽媽回答。
“那些高聳的白雲是什麼?”赫爾珈又問道。
“你看到的那些是長年覆蓋著積雪的高山,”她媽媽回答。
她們飛過雄偉壯麗的阿爾卑斯山脈,向蔚藍的地中海飛去。
“非洲大陸!埃及海灘!”尼羅河的女兒,穿著天鵝的羽衣,唱著歡快的歌,從高空俯瞰著自己的祖國呈現出一條淡黃色的海岸線。
所有的鳥兒都看到了這一情景,加快了飛行速度。
“我已經嗅到尼羅河的泥土和濕青蛙的氣味了,”鸛鳥媽媽說,“我感到肚子呱呱叫了。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品嚐到一些美味了;你們還會見到禿鸛、白鶴、朱鷺,他們跟我們都是一個家族的,可是他們一點也比不上我們的漂亮。他們喜歡擺架勢,特別是朱鷺,被埃及人寵壞了。埃及人還用朱鷺填滿香料做成木乃伊。我倒是願意用青蛙填飽肚子,你們也該這樣想,與其死後大排場一番,不如活著時填飽肚子。這是我的觀點,我說的準沒錯。”
“看,鸛鳥來啦,”尼羅河畔豪宅裏的人說。寬廣的大廳裏柔軟的沙發上躺著那位皇家老爺,身上蓋著豹皮,不死不活的樣子,等待和期盼著從遙遠的北國深沼澤潭裏采摘回來的那朵蓮花,親朋和仆人守候在身邊。
這時,兩隻美麗的天鵝飛進了大廳,她們是跟鸛鳥一起來的。她們脫掉耀眼的白羽衣,現出兩個美麗的女子身形,兩人外貌一模一樣,就像兩顆露珠。她們把自己的長發理到腦後,俯身貼近那個衰老、慘白的病人,當赫爾珈貼近她的外祖父時,他那慘白的麵頰頓時有了血色,眼睛有了光彩,僵直的四肢獲得了活力。那位老人站了起來,康複又有了活力,女兒和外孫女快活地把他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仿佛是從一個長長的沉夢醒來後,給他拜的一個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