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無知的人站在那裏去仰慕光彩的雲而忘記太陽吧!雲終會消失,太陽卻永遠閃耀著照亮一代又一代新人。”

他坐在鋼琴前,腦子裏充滿了豐富的思想。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開始了彈奏。

“太棒了!很令人感動。”男爵夫人忍不住打斷他,“我就像聽了一個關於一個人一生的故事,你用音樂表達了你心中的歌。”

“我想到了《一千零一夜》中阿拉丁神燈的故事。”她年輕的女兒說,隻見她純真的眼睛帶著淚光,正注視著比爾。

“阿拉丁!”比爾重複著她所說的話。

那一晚是他整個人生的轉折點,生活中新的一頁從此展開了。

在這一閃而過的一年中,他發生了什麼事?雖然眼睛比以前還要清澈許多,可他臉上的紅潤已經不見了。他度過了許多不眠的夜晚,但不像大多數藝術家那樣把夜晚用於狂歡、享樂和大量酗酒。他變得少言寡語,但比以前更快樂了。

“你一門心思在想什麼?”他的朋友——聲樂老師問,“你並沒有把什麼都告訴我。”

“我在想自己太幸運了。”他答道,“我在想那個貧窮的孩子,想阿拉丁。”

十七

按照一個出身貧苦的孩子的期望標準,比爾已經過上富有的幸福日子了。正像費裏克斯有一次所說的那樣,他已經富得能夠為朋友舉辦大型晚會了。比爾的確想過此事,也想到過他最初的兩位朋友——母親和祖母,為了她們同時也為自己,他決定舉辦一個慶祝會。

那時是宜人的春季,兩位老人將要和他一起乘車出城,到聲樂老師最近在鄉村買的一座小住宅去。他剛在馬車裏坐下,一位大約三十歲的婦女走了過來,她拿著一張便條,是霍夫太太介紹過來的。

“你不認識我了?”她問道,“大家過去都叫我小鬈發,現在鬈發已經沒有了,很多東西都沒有了,但好人還是在的。我們兩個曾經一起跳過芭蕾舞,你比我強多了,已經成了了不起的男子漢,我呢,先後和兩位丈夫離了婚,也不再演戲了。”

便條上請求送給她一台縫紉機。

“我們一起跳過哪一出芭蕾呀?”比爾問。

“《帕杜瓦的獨裁者》,我們都演小侍童,穿著藍色天鵝絨衣服,頭戴無簷帽。你還記得小麥利·克納勒普嗎?前進時我就在你後麵。”

“還踩了我的腳。”比爾笑著說。

“是嗎?那是我一步邁得太大了。但你在我前麵很遠的地方,比起你用腿,你似乎更懂得用腦筋。”她憂傷的臉有些賣乖地看著他。感覺自己說了一句很得體的話。比爾為人慷慨大方,答應送給她一台縫紉機。小麥利事實上成了這群人中的一員,是他們把比爾從芭蕾方麵趕到了一種更幸運的事業中。

他很快就來到商人家門外,比爾進了母親和祖母住的閣樓,她們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碰巧的是霍夫太太此時正好來看她們,於是也被邀請與他們一起去。她猶豫良久,直到最後寫了一張便條,告訴霍夫先生她接受了比爾一家的邀請。

“這麼多人客氣地向比爾打招呼!”她說。

“能坐這種車我們真的很趕潮流啊!”母親接著說道。

“而且是在這樣一輛又漂亮又舒服的馬車裏。”祖母也接上話茬。

離城不遠處,緊鄰著皇家公園,有一座溫暖舒適的小房子,周圍被青藤和玫瑰纏繞著,還種著很多榛樹和果木。馬車停了下來,這就是聲樂老師新買的房子。一個老婦人接待了他們,這個人母親和祖母都很熟悉,因為經常幫她們洗熨衣服的。

花園出現在眼前,房子也出現在眼前。那裏有一個特別吸引人的東西——一座種滿了鮮花的小玻璃房子,它緊靠著起居室,中間的滑門可以直接推到牆裏麵。

看起來就像舞台上的附台,霍夫太太說,“它用手來移動,坐在這裏就像在鳥籠中。那裏還布滿了卷耳,這是溫室。”

臥室同樣也賞心悅目,窗戶上有又長又重的窗簾,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還擺放著兩個舒適的靠背椅,母親和祖母非要坐上去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