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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叩見父皇。”
“臣叩見皇上。”
不知不覺,皇輦竟已停落在東宮了。我回了回神,在達哈蘇的攙扶下下了皇輦,然後走到允恭身前將他扶起,望了望一眾臣子,“都起來吧。”
不經意的抬頭,晴空湛藍如水,看了許久。
“父皇,兒臣記得母後最為喜愛這樣的晴空。”允恭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愁,我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妍哥走時,允恭才剛滿10歲,但對於妍哥的記憶,在兄弟姐妹間卻是最為深厚的。如今他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舉手投足間都散著英氣。“孝、友、謹、厚”是滿朝文武對允恭的評價,倘若妍哥在天有靈,也該寬慰了吧。
哦,對了。聽聞那爾菁和徒單貞的女兒品貌兼得,倒是和允恭十分相配。妍哥,你覺的如何?我早就請薩滿法師算過,今年九月便有兩個日子最適宜婚嫁,若是,你能親眼看到就好了……
酒過三巡,宴席上,已是允恭那些年輕人的天地。我也是從他們那個年紀經曆過來的,當初也曾笑臉迎合著每一場盛宴,也曾滿心懊惱著帝王之家的人情世故。也許我真的是老了,對於眼前那些逢場作戲和阿諛奉承的戲碼看得淡了許多。
席間,落兒起舞助興,在場的文武大臣王孫公子無不誇口稱讚,更有甚者自開席之後便對落兒鞍前馬後百般討好。我當然曉得眾人心中的如意算盤,誰人不知落兒乃是我最為疼愛的豫國公主,若是哪家攀上這門親事,加官晉爵榮華富貴自是順水推舟。
不是沒有朝中權臣旁敲側擊的向我提過落兒的親事,也不是我沒有中意的年輕人。隻是,落兒她太像妍哥,容貌、性格,甚至時隱時現的那股憂傷,每每看到落兒,我便強烈的感到沒有哪家氏族王孫能夠配得上她。
落兒說,她要自己選駙馬,不許我插手。
我當然沒有拒絕,落兒從小到大,隻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我便從未說過一個“不”字,她一定是被我寵壞了。
……
天色漸晚,我識趣的離開了東宮,將天地留給了那幫孩子們。有我這個皇帝坐在大殿之上,任憑我的脾氣再好,他們也定是玩兒不盡興。
妍哥說的對啊,坐上了那張寶座就永遠的變成了孤家寡人,再也不能盡情的哭盡情的笑,再也不會有人對你推心置腹,哪怕是至親至愛之人,也會忌怕你三分。可是,如果妍哥還活著,她也會怕我嗎?
回到寢宮,達哈蘇一邊撥弄著宮燈,一邊對我說:“皇上,您今兒個喝了不少酒,還是早些就寢吧。”
我接過宮女呈上的清茶,微微抿了一口,道:“不礙事,朕小睡一會兒,一個時辰之後叫醒我。”
達哈蘇的眉頭一皺,卻還是畢恭畢敬的應了聲“是”。
“還有,將方才烈誌寧和徒單貞呈上的奏折都一並送到禦書房,朕等會兒要看。”我補充道。
“是。”達哈蘇麻利的為我更衣。
我側眼瞧了瞧案幾上的一對兒小物件,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那是一對兒木雕的小人兒,一個是我,一個是妍哥……
妍哥,我知道你厭惡這個皇位。但是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做個好皇帝,勤政愛民,勵精圖治。我怎麼敢讓你失望呢?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