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洋沒有作聲。我卻能想象他在日光燈下沉默的表情。那種默認,隨著漏泄進來的光線,一點一點滲進我的身體裏。
終於順著門癱軟下去。令人厭惡的淚,無聲地潸然而下。為什麼,我要聽到這樣不堪的事實。他為什麼,一點也不去反駁?
當淚終於流盡,我掏出手機,撥出了號碼。接通之後,我無力地說:"媽,我想回來了。"對方沉默著。"滋滋"的電流聲裏,聽到了壓抑地哭聲。
"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想,不會有下次了。"
或許,真的該離開了。
呐,季洋,再見了。
因為年少的叛逆,於是輕率地離家出走。不僅傷害了家人,亦弄得自己一身傷。從f城回家後,我終於安靜下來。丟掉曾經的話卡。換去張揚的發型。每日上學放學。偶爾陪父母聊天逛街。歲月安好,那些過去漸漸遠去成塵埃。
卻不想,竟在一年後在這裏邂逅已畢業的時年。一年的時光,將他雕刻成更加出眾的模樣。那些刻意掩藏的過去,再一次浮上心頭。
原來,那晚的事竟是遲雨所為。她雇人,企圖將我摧毀。而那次病危,也是一場算計。我不知,不過是時年前女友單方麵的煽風點火,竟可以令她恨我至此。於她,我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罷了。原來她,竟也是這樣衝動的女子。
時年說,當得知真相後,季洋與他瘋了似的找我。時年說,季洋在我離開後,對著我的房間,愣愣地出神。時年說,季洋經常去那家我曾經駐唱的酒吧,聽老板歎息著我的忽然離開。
時年在我對麵喋喋不休,訴說著季洋的作為。他總這麼善解人意,知道我多麼急切地想知道關於季洋的消息。哪怕一星半點,也是好的。
而當他說著他的這些行為後,我卻忽然釋然了。我發現,我一直相信著那些我最初對季洋理解。他的良善,他的溫柔,他那如星月照亮我長夜的光。
年少時,總歸會有這麼一個人,耀眼地出現,照亮灰寂的生活。他關於一點愛情,關於一點友情,更關於這動蕩不安的歲月裏那些模糊不明的曖昧,催促著我成長與堅強。但他終將遠去,成就一段全新的故事,那些,將在與我無關。而那些已然逝去的流光,隻有在想起時,才會顯露一點酸澀而柔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