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停了，那些儲存的風景知識也在我的喋喋不休裏漸漸尷尬地稀少起來。如同稀薄空氣，露出無法呼吸的端倪。當雨終於疲倦休眠時，我也停止了說話。而手裏的咖啡，也早已空了。
季洋起身，又買回了一瓶綠茶，柔聲道："還是喝綠茶潤潤嗓子吧。"他便如此輕易地化解我的困窘，以一種溫柔而悄然的方式。我仿佛看到伸過來的指間，有絢麗耀眼的光點，一瞬間亮若白晝。
我笑笑，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從他手裏傳遞過來的綠茶。我忽然決定，賴上這個人。原來，我竟可以如此無賴。
當機場通知道路已暢通時，季洋也提起包道了再見便朝外走去。而我慌忙起身，抓住了他黑色的體恤："那個，其實，我已經沒錢了。你，能先收留我麼？"說到最後，已成囁諾。而他轉過身，眼裏依然是淡淡的溫涼，輕聲說："好。"然後幫我提起行李箱，朝機場大巴的候車處走去。
背對著我的他，沒有看見我漫溢而出的歡欣。我不知那是因為有了容身之所，還是因為我可以繼續賴著他。到如今，我依然模糊得分不清楚。可我想，如果沒有那場遇見，是不是今天就不會如這死灰般荒涼。那一種鈍痛，緩慢地，切割著我。
當經過一路顛簸，終於到達季洋的住所時，我已疲累不堪。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進一個房間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來。而當我醒過來時，卻被嚇得不敢妄動絲毫。
季洋的後背輕輕地貼著我的手心，體溫傳遞過來，令我一片燥熱。我聞到了他身體散發的，清淡的芳香，似草木。季洋蜷縮成一團，靜靜地。這睡姿，讓我想到了嬰孩。我想象著他的眉眼，會是怎樣的純真。
原來，我竟霸占了季洋的床。
漸漸地，我也再次沉入夢境。我感覺到有大片清香的風，拂麵而過。
窗外，不知晝夜。
初遇時年，卻是那樣尷尬的場景。
清晨，被窗外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驚醒，再也無法入睡。身旁的季洋依然蜷縮著，深陷睡夢裏。呼吸平穩而深沉，流散著微暖的氣息。
小心起身，怕打擾到他。忽然覺得好笑，怎麼才一天竟就變得如此小心翼翼。輕腳下床，去上廁所。卻在打開廁所門的一瞬間，一個光著上身的身影毫無防備地闖進視線。晨光熹微裏，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對方也聽到聲響，轉過了頭。四目相對，卻是麵麵相覷的怔忡。沉默幾秒後，兩人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叫。我反身關上了門，靠著門撫著胸口深呼吸。而裏麵一陣動靜後，那人已套上一件體恤故作鎮定地走出來。
"喂，你誰啊？"眼神裏全是戒備。我不知如何回答，胸口依然起伏不定。
這時，被吵醒的季洋睡眼惺忪地走出來。看到我們兩先是愣，隨即就爆發出了一連串的笑聲，撞擊在清晨寂冷的空氣裏，格外脆亮。直到他平複笑意，才為我們做了介紹。這時我才知道，他是季洋的房客，徐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