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飛道:"大人,小人駑鈍,可是這樁婚事真的有必要麼?羅馬畢生淒苦,此前又曾為朝廷辜負,幾乎死在關外,秦雙是他此生珍愛,我們為了種種還沒發生的禍事,而又將他的幸福犧牲,這樣做,真的值得麼?"
李綱把臉一沉,道:"阮賢弟,事到如今,你怎麼還能懷疑?當日婚宴之上,滿朝文武前來賀喜,大家意興風發,酒酣耳熱之際,矢誌抗金的場麵,你也不是沒見到。"
阮飛一噎,默然不語。
李綱歎道:"世事紛繁,哪能盡如人意。為了朝廷社稷,說不得,得有些犧牲。便如我想要抗金救國,還不是得先於朝中蔡京童貫之流的蠹蟲蠢人虛與委蛇。要怪,就隻怪羅馬自己吧。本來此事天衣無縫,與他無關,誰讓他在外邊好好的,卻突然回京。現在我隻求他這一鬧,不曾走漏了風聲。"
言畢,拂袖離開。秦雙再也忍不住,哽咽半聲,掩麵去了。阮飛頹然坐下,覺得自己也分外的委屈,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人推門笑道:"兄弟,如此頹唐,有什麼煩心之事麼?來來來,陪老哥哥我出去喝上兩杯。"
正是:千古興亡多少事,莫名其妙大笑話。
古今中外,政治都是侵略和妥協的遊戲。便是賢臣棟梁,想要在朝中立足,實現自己治國平天下的目標,也不能過分剛直,不懂變通。昔者王安石變法,銳意改革,嘔心瀝血,可是其人偏執高傲,在朝中樹敵良多,好端端的"一國之變法",變成了"一人之變法",以致政令不通、用人不善,到後來迅速失敗,不僅未能實現富國強兵的理想,反而使得國庫虧損,大宋朝元氣大傷。故此,凡為官之人,須記得一句話:謀事在我,成事在你。有辦事能力,不如有交際能力。
且說李綱將秦雙阮飛的婚事,變成了一場官場籠絡,卻將那一心癡愛秦雙的鋪兵辜負了。羅馬一怒之下狂奔出了李綱府,心中憤懣,無以複加。他畢生孤苦,不擅說話,可是與秦雙投緣,兩人雖是在塞北私訂終身,事成倉促。可是無論羅馬還是秦雙,實則都已將自己的一輩子,都托付給了對方。
如今久別之後,秦雙卻嫁給別人,即使是假的吧,卻也讓羅馬痛斷肝腸。若是秦雙變心,他還可以當麵斥罵;若是阮飛負義,他還可以拚死報仇。可是現在,阮飛秦雙結婚,卻是關係到大宋氣數的不得已之舉,可讓他無從發泄這一口惡氣了。跑了一氣,終究不甘,便也學人去借酒澆愁,來到一家酒鋪買醉。不料時辰快要宵禁了,才喝了三五杯,就被趕出門去。
羅馬不依,強買了一大壇。掌櫃的罵道:"喝醉了,讓官軍抓了你去坐大牢!"
羅馬正失戀,生怕沒有法子糟蹋自己,哪怕官軍威脅。抱著酒壇出來,牽著銅板找了個小巷子藏身。他想要站著,可是雙腿卻軟得沒有一點力氣,終於靠著牆,一點一點的溜倒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