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一愣。
李綱又道:"況且當時新君繼位,正該是立威正名之時。我若是直言此事,聖上自然會收回成命,可是這般出爾反爾,那裏有一言九鼎的國君威儀?出師不利,萬一聖上失了銳氣,豈非給了小人鑽營的機會?到那時朝綱崩壞,君不君臣不臣,你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此其二也。"
羅馬啞口無言。
李綱道:"金人如狼似虎,雖暫時退去,而亡我之心不死。朝中大臣在戰前,多數都已嚇破了膽。好不容易守城獲勝,他們這才有了點信心。這信心來之不易,又甚是脆弱,若給他們當頭一棒,那信心便立時灰飛煙滅,可若是培養上半年、十個月,就可能真的變成日後宋金兩國決戰的利器。秦雙與阮飛被賜婚,正是朝廷衝喜去晦的良機!朝臣都來賀喜,因此可以團結起來,互壯聲勢。此其三也。"
羅馬汗如雨下。
李綱道:"有以上三者,我突然意識到,這不是聖上跟我們開玩笑,而是天賜良機,為了朝廷、為了社稷、為了我大宋千千萬萬的黎民,我必須抓住的良機。所以我才應下此事,回來說服了秦姑娘與阮飛,和我演這場戲。"
他說話時,語氣沉痛,憂思溢於言表,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羅馬哽咽道:"我怎麼辦?"
李綱愧道:"不錯,這件事對得起天下任何一個人,卻獨獨對你不起。羅馬,為了天下人,你且忍上一忍,長則一年,少則十月,隻待朝中清靖,此間大事已了,我自然會上書陛下,拚卻頭上烏紗不要,也還你和秦姑娘一個名份。"
一旁阮飛深揖到地,道:"羅兄弟,我知道此事對你是平天大恥。可如今國難當頭,我求你暫把個人榮辱放過。我阮飛對天發誓,我與秦姑娘奉旨成親這些日子,一向不曾擅越雷池半步,弟妹仍是清白之身。隻待將來解除婚約,我自然將她完璧送還。到那時你若不解恨,打我也好,殺我也好,我阮飛絕無二話。"
羅馬給二人的話逼住,雖不甘心,卻無力辯駁,隻道:"你......你......"
秦雙走過來,輕輕拉住羅馬的手,道:"羅馬......"
羅馬哽咽道:"雙......秦雙......"
秦雙垂下眼來,道:"李大人真的是為國為民......你......你信我,你等我,好不好?"說得情動,本來蒼白的臉上,突然飛紅染霞。
羅馬聽她軟語相求,不由心中一蕩。可是旋又見她紅妝豔麗,雖然神色愁苦,可是比當日在大金苦寒之地不知白皙了多少,美麗了多少,頓時又心中大痛。抽手後退,咬牙道:"好!我等!無論多久,我等!"轉身便走。
阮飛叫道:"你到你哪裏去?"
羅馬背影一僵,麵朝門外站住,喝道:"我能等!不能看!"飛步出門。隻聽外麵銅板一聲長嘶,狂奔去了。屋中三人麵麵相覷,李綱道:"好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夫。國難民苦,他一個男人,要忍這樣的氣,也真是難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