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康王逃出金營,在黃河邊上得一人一馬幫他過河,這一人一馬正是大宋飛馬驛的鋪兵羅馬,並他的馬朋友銅板。去年秋天,他們在金國闖禍,引發金兵南侵之後,一行人逃回飛馬驛報信。國難當頭,羅馬也顧不得兒女情長,便繼續在驛中服役,發揮快馬優勢,奔波於西北道上,傳信示警,而他的愛侶秦雙則隨同大俠阮飛赴京避禍,投靠了名臣李綱。
豈料他們報信雖早,奈何朝廷卻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羅馬在驛站中奔走,消息最是靈通,一個個"金軍南下"、"郭藥師降敵"、"徽宗禪位"、"黃河失守"、"汴梁受困"、"康王為質金營"的情報傳來傳去,直叫他憤懣欲死。好歹汴梁總算不曾失守,想來秦雙應該無恙,他這才還能勉強安心還留在驛道上。
其時往來通遞的驛站被破壞得甚是厲害,四十裏一交接的條件早已沒了,往往是一個要件便是由一個人一匹馬兼程往返的送到。這一回羅馬剛好送信到汴京,也來此過河,官渡卻已給戰火毀了,隻好等明晨的私船。想到明日便可進京,等待上麵批複的間歇或許還可以去見秦雙,不由得睡不著,來黃河邊上遙望,正焦慮,卻便陰差陽錯的救了康王。
這時康王騎在馬鞍之上,銅板奮力遊動,長脖子一探一探的,羅馬則鳧在一旁,單手抓著銅板的鞍子。那康王雙手緊抓馬韁,腰以下卻浸在冰冷的河水中,隻覺痛處涼颼颼的甚是舒服,當下顫聲道:"好漢,將來我奏明皇兄,一定重重賞你!"羅馬白他一眼,拚命劃動手腳,根本張不開嘴。
二人一馬在河中遊了半柱香的功夫,方到了對岸,從水中出來,給寒風一吹,俱都簌簌發抖。幸好旁邊有座龍王廟,連忙進去避風,料想此地終究已是大宋的地界,金人當不敢造次,於是也生起火來。
烤了一回,銅板率先止住了寒意,又得意洋洋地在廟中亂走。康王注目細看,隻見這馬色作焦黃之色,這時從黃河裏出來,一身的泥湯被烤幹了,混在毛裏,變成了一片片的泥葉子。不由笑道:"這馬......好奇怪的顏色,泥巴做的一樣。"
羅馬烤火道:"它是銅板。"想到銅板曾經踢他,不由忐忑。猶豫一下,道:"別怪它,康王。畜牲。"初時不知康王身份,說話起碼還利索點,現在知道康王身份顯要,一條舌頭又不靈便起來。一句好端端的賠罪,聽著好象罵人。
康王小腹尚痛,人卻豁達,笑道:"它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怎會計較此等小事。"正色道:"你送我回京,救駕之功,將來本王一定報答!"
羅馬笑一笑,道:"不用。你是英雄。"原來他在驛道上早就知道康王赴金之事,對他甚是敬仰,這才拚死相救。這時說了幾句話,羅馬心中鬱結已久的問題終於脫口而出,道:"為什麼會輸?我們人多,得著消息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