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炎後悔莫及。自黑鴉刀斷之後,他的心裏便如少了一些什麼,行事漸漸沒有了輕重。急忙探一探楚生的鼻息,幸好還有,這才鬆了口氣,正想去找些水來潑醒他,心中念頭一轉,卻停了下來。
黑鴉既斷,賀炎別說行俠仗義,便是想要自保也是勉強。為今之計,最好的選擇就是他連夜趕回師門,將斷刀重鑄,那時再回來尋劉家的晦氣。可是因為白天的失敗,他卻無意間欠下劉家小姐一個人情,大丈夫恩怨分明,他固然不能因此而放過劉家,但是在報複之前,去向劉小姐致謝卻也是不能少的。
現在雖然時候已晚,但是多在這裏呆一刻,二人的危險就要多一分,行大事者不拘小節,賀炎終於決定,就趁現在沒人監視他,他這就去致謝,然後回來帶走楚生。主意打定,賀炎將楚生用薄被蓋好,躥身上炕,在炕尾推開後窗,閃身隱入夜色。
劉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賀炎的輕身功夫的功夫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想要借著夜色避過普通人的耳目卻也不難。不一刻,他便來到了劉府內宅後花園裏,借朦朦朧朧的月光一看,前邊影影綽綽的一棟木樓,正是大戶人家常有的千金繡樓。
賀炎來到樓下,正想上樓,腳下一慢猶豫了。他雖惱恨這劉小姐水性揚花,但是他卻不能不守禮法。似這般夤夜之間貿然踏上良家女子的閨閣,卻是他這樣的正人君子無論如何幹不出來的。又想在樓下大聲致謝,轉念一想,夜深人靜的難免對劉小姐的名節有損。這名節劉小姐可以漠視,他賀炎卻不能落井下石。又想在繡樓樓柱上刻字留謝,伸手一摸刀,背後用米飯粘住的黑鴉還在......
一時之間,賀炎竟茫然無措,守在樓下的陰影中,便如情竇初開的少年守望自己心儀的女子一般,抓耳撓腮的全無半點辦法。
正抓狂著,忽聽樓上有男人壓低的聲音笑道:"美人兒,你也來喝一杯?"
賀炎猛地抬頭,隻見樓上窗欞紙上清清楚楚的映出個男人的側影。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繡樓裏喝酒,這是什麼樣放蕩不貞的女子,賀炎怒火上撞,正要大罵出口,卻聽屋中劉小姐淡然道:"你這樣肆無忌憚的惹我,就不怕我一聲叫,我家的人來打斷你的腿?"
隻聽那男子笑道:"打斷我的腿?敢問貴府有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卡"的一聲,屋中不知裂了什麼,想來正是那男子使了什麼手段借以立威,笑道,"你叫啊--叫你的爹,你的娘來送死吧。"那劉小姐果然不再說話了。
賀炎卻已聽出這事不對味,那男子聲音他頗為熟悉,隻是現在一時懵懂想不起來了,但是可以肯定的卻是,那男子進到繡樓卻不是劉小姐允許的。隻聽他笑道:"春宵苦短,美人兒,咱們就來樂嗬樂嗬吧。"燭影一晃,兩人的影子亂動,嗤的一聲,似是撕破了什麼布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