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炎畢生的本領全都練在刀法上,對其他本領本就不重視。自得著這黑鴉刀之後,五年來戰強敵賭生死所向披靡,更是心無旁騖。這刀是師門為他量身定做最適合他的,無可取代。它的長度,分量,刀身的曲線,刀柄的握槽,無不幫助他把他的十三路刀法發揮到淋漓盡致。五年裏賀炎人不離刀刀不離手,五年裏耗在這刀上的心血超過別人十五年。無形之中,這刀不再是他的兵刃,更像他十五年苦練的絕技,他的性命。手上有刀,他就是能讓人人膽寒的大怒雷公;刀沒了,以他的拳腳暗器......恐怕在江湖中一日也活不過的。
有刀時他是威風凜凜的刀客,現在沒刀了,一時隻覺彷徨無措,不知不覺間,言行竟如小孩子般滑稽起來。
賀炎突然間變成了沒殼的螃蟹斷牙的虎,一顆心沉得不見一點光明。癡癡呆呆的看著鞘裏黑刀發了半晌呆,忽然想起桌上哪來的米飯。往米飯旁邊一看,綠的黃的,正是擺了一盤子韭菜吵雞蛋。
方才在夢裏這味道讓他毛骨悚然,但是清醒著聞來登時讓他食指大動,肚子咕嚕一叫,連賀炎自己也奇怪怎麼這麼久都沒有注意到吃的。當下就著剩下的米飯將菜吃了個幹淨,正努力撿著盤裏的剩渣,門簾一挑,一個人大咧咧的走進屋來,一見賀炎,笑道:"誒呦,醒來啦。"正是日間那打頭的管事。
賀炎對他哪有好氣,哼了一聲,將菜湯倒進碗裏,再端起碗一仰脖喝了,把碗重重一墩,冷笑道:"賀某今日這跟頭算是栽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管事賠笑道:"兄弟說笑了,其實咱們今天是誤會。哥哥白天著急,下手是重了些......嗨,已給老爺狠狠責罰過了......在這給你陪個不是!"說著雙手一拱,就要施禮。
賀炎把身一閃,道:"不敢當。我背著的那位兄弟呢?"
管事的道:"那兄弟身子弱,身上又有別的傷,被雨一澆,現在有點發燒,正在隔壁躺著呢。"
賀炎二話不說,邁大步出屋,管事的在後邊跟出來,道:"左邊左邊。"賀炎依言來到左首的屋子,進門一看,兩個家人正坐著喝酒,旁邊的炕上趴著楚生。兩個家人見賀炎進來,一起站起來客氣道:"兄弟醒啦?"賀炎冷冷看他們一眼,直接來到楚生身邊,用背脊擋住了幾人的視線。楚生見著他,怕得直往牆角縮,賀炎一把摁住了,大聲問道:"你怎麼樣?"壓低聲音道:"兄弟莫怕,我必救你出去!"
楚生哭道:"大哥......"後邊便給賀炎偷偷掩住了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這時管事的在後邊探頭,招呼那兩個家人道:"來來來,到我屋裏坐會兒!"那兩人也不是全無眼力價的,答應一聲就出了門,轉身又慌慌張張的跑回來端走了酒菜。賀炎用眼角餘光冷冷的看著,待隔壁屋裏傳出三人的酒令,這才放開了楚生。說道:"兄弟......"卻見楚生的腦袋軟軟垂下。賀炎吃了一驚,翻過來一看,原來楚生沒有他力大,已給他掩得無法呼吸,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