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1 / 2)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惡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惡人有了勢力。劉七靠上了官府,官兵衙役都成了他的手下。在一年多的時日裏,劉七將武江方圓三百裏刮了個入地三分,被他壞了清白的女子不下百人,家破人亡的百姓更是難計其數。武江鎮裏民怨極大,可是官府的事,誰管得起?曾有幾個小夥子想要私下裏作翻他,卻哪是劉七練家子的對手?

劉七睡得不沉。他作惡多端,自己心裏也明白,一個鎮上都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因此睡覺時也從來都半睜著一隻眼。他從來不留女子在自己身邊,但也並不是一個人住,隔壁的廂房裏,平日裏跟著他混吃騙喝的潑皮正此起彼伏地打呼嚕。但是這樣的防備,防得住人卻防不住氣味,劉七睡得正美,卻被一股異味熏起來了。

那是一股說不出是香還是臭的味道,似乎有一點嗆人的微香,仔細分辨應該是細細的粉塵讓人產生的錯覺。更多的似乎是臭味,腐敗的、酸腥的一種味道。這味道極沉,極厚,乍然聞來中之欲嘔。劉七從床上坐起來,迷迷糊糊地罵道:"娘的,誰拉在褲子裏了?"

他抽兩下鼻子,鼻子聞慣了那味道,卻一時辨不出來路了。再躺下卻睡不著了,當下趿鞋下床,摸黑在桌上撈起一壇酒,狠狠喝了兩口,這才揀起火鐮,點著了桌上油燈。

燈火在芯上跳躍兩下,一點點伸展了身子。屋裏漸漸亮了,劉七顧盼自雄,不經意間往門前一看,卻隻覺眼前一黑--那裏什麼時候站了個人!

那人身量極高,穿一身洗得灰白的長袍。那白袍極舊,雖漿洗得幹淨,卻泛了三分的黃舊之色。頭臉卻給一塊圍巾層層裹住了,圍巾不是夜行人遮臉用的薄巾,厚厚的更像冬日禦寒所用。圍巾掩住了口鼻,隻露出兩眼,兩端鬆鬆地堆在肩上,不知怎的就給人一種這人極為虛弱的感覺。可是這樣的人懷抱一口長劍,在這樣的夜裏往那裏悄無聲息的一站,雖不動作,卻更帶出三分的詭異,七分的殺氣。劉七吃了一驚,倉皇站起,喝道:"什麼人!"

那人卻不回答,隻把眼上下打量劉七,哼了一聲問道:"你就是劉七?"聲音略為嘶嘎生澀,瞧來不是個多話的人。

劉七心中一突,強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那人兩肩一聳,似乎笑了一下。伸右手入懷,掏出一疊白紙,抖開,上邊紅的黑的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那人掃一眼,念道:"去年七月,說崔老四家秘藏'七饈寶圖',令其長子次子同入大牢的,是你?"

劉七身子一抖,沒有說話。

那人再念道:"同年七月,你要挾趙德全一家,辱其幼女。趙德全之妻懸梁自縊,趙德全吐血臥床,那女孩卻傻了。小孩子隻有十二歲,幹下這禽獸不如的勾當的,是你?"

劉七冷汗直淌,腳下發軟,慢慢向後退去。

那人再念道:"同年八月,哄走張富家祖傳的'鳴鳳簪子',轉頭將其陷入獄中。張富在你乞討回鄉時,曾接濟你半年之久。這恩將仇報、狼心狗肺的賊子,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