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連他這樣鐵石心腸的人,都會想要背叛元帥的話,那麼孟飛青的變節,自然也就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了。
焦鋒看了看左右。城門口,三千官兵嚴陣以待,兩名將領都是臨安城有名的好手;在孟飛青身旁的那個章員,是秦檜身邊的第一高手,昨天三招之間,就在自己腰上劃了一劍。
而焦鋒,孤立無援,滿身傷痛。他的馬,已經在南城放生;他的大刀,已經在西城埋好,現在他唯一的武器,就隻剩了藏在扁擔裏的一口單刀。
--以卵擊石,毫無勝算。
焦鋒看了看孟飛青,忽然把心一橫:"算了,就算是死吧。隻要在臨死之前,能將這叛徒殺了,九泉之下,我也無愧於元帥了!"
--他想殺了他。
孟飛青看見,焦鋒向他這邊瞟了一眼。隻一眼,他就知道,焦鋒對自己,已經動了殺心。
他太熟悉這個人的性格了。自以為是,莽撞衝動......聽說嶽飛抗金,便拉來一支隊伍,私自投奔,害得元帥四麵樹敵;猜測秦檜要對嶽飛不利,便口沒遮攔,落人口實,令奸相陷害元帥時,又多一條罪名。
--現在他既然懷疑自己變節,當然就要殺了自己,為嶽家軍除害了!
他很討厭自己吧?卻不知道自己更討厭他!
他很恨自己吧?卻不知道自己更恨他!
--那麼便指認他吧!
反正這人,成事不足而敗事有餘而已......
輪到焦鋒搜身。他將擔子放下,按官兵要求,將上衣脫了。
隻見他的身上,縱橫交織,盡是一道一道的傷口。隻是那些傷口雖然紅腫,卻都已經結痂,並不像是昨天的行刺時留下的。
搜身的官兵被他這一身的傷嚇了一跳,問道:"這都是哪來的傷?"
"俺大大前天從山上滾下來!"焦鋒哭喪著臉說,"差點死了!"
"行了行了行了!少在這哭喪,穿上衣服,往前去!"
焦鋒慢吞吞地穿著衣服,孟飛青卻因為看穿了他的把戲,而暗自冷笑。
昨天焦鋒被傷七道,傷痕一時無法清除,想來這人後來自己便又劃了十幾刀,才將傷口蓋住;至於傷口結痂,則是他又用辣椒汁,擦拭傷口,將傷口強行"燒"住了。
--這個法子,正是嶽家軍當日抗金時,為求傷勢速好,而發明的土法。
土法雖靈,但那疼痛,卻絕非常人所能忍受。焦鋒這一身刀傷,一一燒好,則所經曆的痛苦,想想都令人膽寒。
想到他為了給元帥報仇,而如此犧牲,孟飛青的心裏,也不由一陣淒苦。
焦鋒拾起扁擔,想必扁擔裏,便藏有快刀。
"算了吧......算了吧。"孟飛青默默想道,"便死在他的手裏吧......至少我問心無愧,九泉之下,去見元帥,也算有個交待了。"
他們兩個,相隔一丈,間隔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