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傾沒有說話,夜舞卻笑了起來:“喲,這不是玉和公主麼?好大的脾氣喲,罵起小傾兒來一套一套的,隻是不知道這會不會有害於皇室和巫女的關係呢?”他顯然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玄虛,隻轉頭對玉傾道:“小傾兒,你不是打算和我撕破臉吧?”
玉傾尚未來得及說話,靖平王爺已經朗聲道:“該怎麼稱呼你呢?夜舞夜公子?還是該叫陰若天的弟弟?亦或是……本應該叫你舒天闕?”他這話一說出來,夜舞身子猛地一震。
玉傾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在洪國,原本有禁姓存在,那個姓,就是舒。
數百年前,洪國是另一個皇室主宰,那個皇室便是姓舒。隻是,後來朝中重臣舉兵謀反,並且一舉成功,建立了現在的洪朝。前皇室被推翻後,絕大部分皇族中人都死於兵亂或者被處死,隻有一個剛剛懷上先皇血脈還沒來得及上報的小宮女逃得一命。那個宮女逃出宮後,一直隱居於山野之間,生下了一個兒子。而夜舞,就是那人的後代,他們世世代代所遺傳下來的使命,便是報仇,推翻現在的皇室,光複前朝。
陰若天其實本姓舒,叫舒天若,夜舞則叫舒天闕。數年前,舒天闕便化名夜舞滲入七煞門中,並一點點爬上高位,尋機施手段殺了前門主,自己成為七煞門主,最後將七煞門歸入天魔教中。這種做法,正是效仿了舒天闕的父親拉攏花家的手段。同時,他的家族也一直與別的國家有聯係。隻是沒想到,後來舒天若居然被人暗殺,舒天闕不得不重新返回天魔教,擔任了教主之位。
之後的這些年,舒天闕也查出殺害自己哥哥的凶手是朝廷的暗門中人,心下不由懷疑是不是朝廷對於自己和哥哥的身份有了懷疑。隻是在聯係上錢南望之後,他才發現,原來哥哥的死隻是一個巧合,而殺死哥哥的凶手也已經死了。
但不管怎麼說,錢南望也算是他的殺兄仇人。不過,短時間內,他要舉兵,還要依靠錢南望為自己傳遞朝廷消息。所以,舒天闕一直小心翼翼地隱瞞著自己的身份,以至於錢南望一直以為他不過就是天魔教的新教主,一個盼著舊教主早點死去自己就可以登上教主之位的人。錢南望並不知道,舒天闕所打算的,是自己成為皇帝之後,第一個,就會拿他祭奠自己的兄長。
知道夜舞原本姓舒,是前朝遺脈,玉傾就立刻明白了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玉傾是護國巫女,若他能得到自己的心,複國自然有望。就算得不到,他也可以對自己下殺手,這樣,洪國照樣會滅亡,他也算報了仇。而之前,他之所以能以別國使團成員的身份混進秋風會,想來也必是早與別的國家有了勾結。
原來,她一直生活於漩渦之中,她身邊的每個人都有明確的目的,清醒地知道該做什麼要做什麼。隻有她,始終是任性妄為,最終,害了自己更害了越傾國。
舒天闕輕笑幾聲,道:“靖平王爺倒是好長的耳朵。”居然並不反對。
靖平王爺道:“這些年我們都一直隱隱感覺到有一股反皇勢力在蠢蠢欲動,卻很難查到具體的細節。當年巫行天大人也提醒過我們,隻可惜巫巫女早早逝去,皇室與巫女一脈再無從前那種無間的感覺。”
玉傾隻覺得心下更是慚愧。
舒天闕笑道:“這隻能說明,天都要滅你們皇室,不是麼?所以,靖平王爺,勸你也不要再做無謂的抗爭罷。老是動刀動槍的,不累麼?”
玉傾正覺得無地自容,抬眼忽看到越傾國正看著自己。
越傾國的目光還是那般溫和,滿載柔情,似乎不論別人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影響到他的情緒。
玉傾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舒天闕突然對玉傾道:“小傾兒,之前送你的那支‘煙雨青’,還在身上麼?”
玉傾見他原本與靖平王爺說話,卻轉頭向自己問起筆來,不由心下有些迷惑,但仍舊將那支筆取出來,道:“夜……舒公子要收回麼?也是,玉傾愚鈍,本就參悟不透這筆中的秘密。更何況,現在你我立場敵對,我更不應該收你禮物。”
舒天闕笑道:“小傾兒,我哪有那般小氣。我隻是想告訴你,當初據說煙雨青有實現人願望的能力,我才將它送與你。如今你也見到了越傾國,也算是心願達成了罷?”
玉傾隻覺得一陣怒意直衝上來,冷聲道:“舒公子,你是不是覺得很開心?我哥被你抓走折辱,現在你又來討這種口頭便宜,當真是得意得很。”
舒天闕道:“哪裏哪裏,小傾兒,你實是誤會我了。你防備心那麼重,我用盡辦法都沒法離你更近一點,就算是最後那場苦肉計差點真丟了自己的命,也沒見你有一星半點的心疼,不知道現下,你可後悔不?”
“後悔。”玉傾一字字道,“早知道你是這般狠毒的人,我早在第一眼見到你時,就該將你斃於掌下,而不是現在由得你禍亂整個洪國,折辱我的愛人。”
舒天闕歎息一聲:“這怪不得我,小傾兒。你若是真表現得無欲無求,那倒也罷了。可是偏偏,這洪國你不放在眼裏,卻隻將越傾國置於心尖之上。我幾次三番接近於你,都以失敗告終。”舒天闕忽地壓低了嗓音,水流轟鳴聲中隻有他身邊的越傾國喬容以及對岸的玉傾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小傾兒,我自問並不比越傾國差,甚至他總對你不冷不熱,我卻將命都差點舍了給你,可為何你總是對我看也不看?到底我比他差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