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王爺冷冷道:“有空擔心我,還不若擔心你自己還能活多久。”
夜舞笑道:“是麼?不知在靖平王爺眼中,我到底還能活多久呢?”
“下一刻,你便會死。”靖平王爺說著,從身後抽出四支箭來,左手執弓,右手同時夾了四支箭,將弓弦拉滿,箭尖直對著夜舞。
一股淩厲的氣勢順著巨弓向四周擴散,就連遠在山間的那些人,都感覺到了靖平王爺的氣勢,隻覺得腳下如有千斤之重,每邁一步都甚是艱難。
夜舞雖然言笑晏晏,但他領教過靖平王爺的弓術,此時也不敢托大,直接走上前幾步,將手搭在越傾國身上,對玉傾偏了偏頭:“小傾兒,不介意我借你情哥哥用用吧?”
這一招用得甚是陰險。
靖平王爺居然與林天夏聯手而來,不帶一兵一卒,任誰都能看出他們是衝著護國巫女來的。而玉傾之所以身在這裏,是因為越傾國的原因。於是,夜舞挾持了越傾國,讓玉傾對靖平王爺施壓。
靖平王爺自然不會聽夜舞的話,也不會在意越傾國的性命。可是,他既然是為了玉傾而來,玉傾若要他做什麼事,他自然要衡量再三,不會輕舉妄動。
玉傾雖然心下知道夜舞的打算,卻隻能被他利用,轉身對靖平王爺揚聲道:“靖平王爺,手下留情。”
靖平王爺麵色一凜,顯然已是動怒。但他知道玉傾既然因為越傾國就能單身赴險,顯然越傾國已是她心尖上的人。若越傾國有什麼三長兩短,靖平王爺不但會無功而返,說不定還會和玉傾反目成仇。
所以,他雖然心下怒極,那拉開弓的手,卻一直沒有放開,長箭也就始終搭在弦上。
林天夏怒喝道:“玉傾!你不配做護國巫女!”
玉傾眼睛微微一眯。
林天夏居然不顧危險隨靖平王爺一直來救她,這是玉傾所未料到的。雖然對皇室來說,護國巫女的確是一點閃失都不能有的,但林天夏一向仇視自己,之前與自己合作也不過是看在洪國安危的份上。因此今天她的出現,確實出乎玉傾意料。
但這不代表,玉傾便會因此感激她,會容忍她的喝斥。
林天夏卻顯然並不在意玉傾的情緒,她繼續道:“你到底來自哪裏,你自己清楚。你到底如何成為巫女,這過程想必你也明白。護國巫女不是非你不可,在你出現之前,洪國也不是沒有人守護。可既然你坐上了巫女的位子,擔了護國的責任,為何還把洪國看得輕如鴻毛?你有什麼資格自稱神之巫女?又有什麼資格自稱是神派在這世間的巫女?我們護國巫女們代代都是將‘護國’作為己任,為了這個任務雖九死亦不悔!玉傾,你得了護國巫女的便利,卻行事任性乖張,不以大局為重,隻顧著在心裏撥弄你的小算盤,考慮你的兒女情長!我們護國巫女裏何時出現過你這種敗類?!你有何臉麵自稱是護國巫女?!”
林天夏這一番話,注了內力進去,遠遠傳開,站在瀑布頂端的玉傾更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由臉色發白,心中大震。
她不是惱林天夏的責罵,事實上在看到靖平王爺與林天夏聯手來救她時的身影,玉傾的心裏就隱隱有一種愧對他們的感覺。畢竟,她是因為私人感情才置大局於不顧,單身來了這裏。
她之所以臉色發白,是因為她聽出林天夏的話裏,有更深一層的含意存在。
她原本就不是這個時空中的人,來自於現代。因為當初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巫行天就對她說過,如果在現世裏找不到合適的人,神會在別的時空中另選合適人選放到這個世界作神的代言人。因此玉傾隻當自己來到這個時空時,一半是因為玉魂器的關係,另一半則是想著可能也是恰恰因為那個所謂的神大概沒有挑中神之巫女,才把她放到這個位置上來。所以,對於要不要承認自己是巫女,對她自己來說,其實隻是一個願不願意的問題。
但是,林天夏斥責她的話裏,不止一次地說“我們護國巫女們”。
林天夏本來就是不巫女,又何來“我們”一說?
玉傾雖然於人情世故不通透,但不代表她是傻子。林天夏奇怪的措辭一入她的耳中,她便立刻推測出了另一個可能:林天夏原本該是這一代的護國巫女!
是的,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就因為林天夏本該是護國巫女,誰知在最後一刻被進入到這個時空來的玉傾莫名頂替了過去,她才會對玉傾有那麼深的怨恨,才會處處和玉傾過不去,才會一直以仇視的目光對著玉傾。
可是,畢竟她是原本的巫女人選,因此,就算最後沒有成為真正的巫女,但“護國”的概念已經深深滲透進了她的骨子裏,無法改變,所以她才能忍下滔天恨意,以大局為重,與玉傾合作,以求得玉傾能夠盡職盡責。
林天夏,就算不是巫女,也一直將“護國”作為自己的責任。
為此,她甚至忍下了無意中搶走了她一切的玉傾。
玉傾此時的心裏,五味雜陳,又愧又悔。她奪走了林天夏的名聲,地位,武功,……可是,卻偏偏沒有盡起該盡的責任。反而是一夕之間變得一無所有的林天夏,仍舊努力維持著洪國的穩定安寧。
玉傾抬頭看看越傾國。
越傾國一直溫和地看著她,玉傾在他的眼光裏感覺到,其實越傾國一直知道這件事。難怪那時越傾國發現巫女是自己時,一意要見自己的容貌,而且還會有那般奇怪的表現。在她向他詢問林天夏為何仇視自己時,他還隱瞞不說。
他一直,都知道。
玉傾慚愧萬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林天夏。她始終認為林天夏莫名針對自己,對她無一絲好感,如今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才是那個狠狠傷害了對方的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