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頭領這邊一直連續磕頭,用力甚大,直到地上都現出了殷殷血跡,靖平王爺方道:“你起來罷。若你信,我便說與你聽也沒關係。”
穆頭領又重重磕了一個頭,謝了靖平王爺,緩緩站起身。他額頭正中的傷口緩緩流下血來,滑過他的臉。
玉傾一直看著室內,雖然隻能看到兩人的側臉,但仍能看到穆頭領臉上滑落的鮮血,襯著燭光,顯得有些恐怖。
靖平王爺道:“我因為數日前與巫女失去聯係,心下頗為擔憂,便一直派衛隊出去找尋,其中也有你弟弟。前幾天另有人傳回消息,說你弟弟那整個小隊全軍覆沒,下手之人不詳,不過穆林武功不錯,再加上他手下還有不少人,能這樣全殲他們的……”靖平王爺說到這裏,卻沒有再說下去。
穆頭領重又跪下磕了個頭,道:“小人這就回去查個明白,多謝王爺相告。”
靖平王爺倒也沒有攔他,穆頭領轉身出了書房。
玉傾忙縮回身子,躲到屋簷的暗處,看著穆頭領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黑暗裏。
室內,靖平王爺看著跳躍不定的燭火,突然歎了口氣。
在玉傾心裏,靖平王爺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初見自己時,他揮手間屠了一座城,之後利用起自己來,毫不手軟。似乎憐憫與良善到了他這裏,都已不知為何物。因此此時聽到靖平王爺的歎息,見到他臉上居然隱隱透出一抹說不上是擔心還是悲憫的表情,玉傾刹那間竟有點不適應的感覺。
眼見月已過中天,若此時再不進去問個清楚明白的話,今夜就白來了。玉傾輕輕落下身子,順著穆頭領打開的房門悄悄溜進了書房之中。
靖平王爺此時正背對著書房門,對溜進來的玉傾毫無所察。
玉傾正要出語,突然靈力所布處發現有人向這個地方而來,而且速度極快,顯然是個高手,她眼光一掃,見另一側有一架大屏風剛好可以藏人,忙飄了進去。
她剛剛藏好身形,靖平王爺便轉過身來。
門外跪著一個身形瘦小的男子,垂首道:“稟王爺,親衛一號前來報備。”
靖平王爺轉身坐回高椅上,才道:“起來罷,進來說話。”
那男子謝過王爺,起身進了書房。玉傾見他腳下輕捷,心下不由暗驚:“好高明的輕功,想不到靖平王爺尚有此等高手做親衛。”
“稟王爺,王爺所料不差,之前所派出的十四路尋找巫女大人的士兵,已經俱都殞命。”
靖平王爺臉色微微一沉:“是麼?”
“不過,醫仙穀被毀後的情景,與中赤別院甚為相像。而且,一號曾親自率人去中赤別院中查過,雖然仍舊沒有找到失物,但是卻發現了點別的東西。”說著他從懷裏摸出一包東西,打開來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將它們放到了靖平王爺的書桌上。
那屏風並不透明,玉傾隻能耳聽,卻無法看到外麵的情景,自然也就不知道一號呈上去的到底是什麼,隻在他放下東西時隱約聽得幾下金屬撞擊聲。
片刻後,靖平王爺冷笑道:“嘿嘿,果然是這些人在做手腳。”
一號猶疑道:“王爺,那尋找巫女大人的事,……還要繼續進行下去麼?”
“巫女大人是國之根本,你說要不要繼續找下去?”靖平王爺的聲音裏竟隱含了幾分怒意。
一號誠惶誠恐道:“是,是。隻是,這段時間,不管我們派出多少人,派往哪個方向,最後總是會被全部殺害。所以……。”
“是他們的命重要還是巫女大人重要?”平靜的聲音是風暴欲來的前兆。
一號忙躬下身子,道:“是,是。那屬下這就去安排。”
靖平王爺揮了揮手,道:“去吧。還有,繼續加派人手盯著京城各處的情況,一定要嚴格盤查過往人等,一旦有可疑的就直接扣留下來,千萬不可錯放過一個。”
一號領命,又道:“王爺,屬下繼續去求請暗門門主大人,但一直沒得到門主大人的接見。”
靖平王爺道:“知道了,你以後也不必再去找他了。他那個人,國難當頭,卻隻知道撥弄自己的小算盤。嘿嘿,嘿嘿。”說到最後,那幾聲冷笑充滿了不屑。
一號又躬了躬身子,看靖平王爺再沒有別的示下,便出去了。
玉傾站在屏風後,隻覺得越聽越迷惑。聽適才的意思,那醫仙穀以及中赤別院的事情,似乎真不是他所為,而且,他派人尋找自己,似乎也確是出於好心。
隻是,如果不是他做的,那又是誰?
剛才靖平王爺的那句“國難當頭”又是什麼意思?
雖然自己這段時間確實與靖平王爺斷了聯係,自己也確實躲著官麵上的人,但僅僅是“巫女暫時下落不明”就成了“國難當頭”,這未免也有些牽強。
玉傾悄悄移步出了屏風,卻看到高椅上的靖平王爺按胸一陣咳嗽,咳得臉色發白,繼而在書桌的一個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