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崖香心中卻是別有想法,送了沈太醫直至殿前,方才折身返回。
裏頭正打發了宮人前去照方抓藥的菘藍,瞧見崖香麵頰緋紅地過來,揚唇一笑,隻打趣道:“不過是讓你送了一個太醫出去,怎的麵若含春,當真是心中蕩漾了?”
小女兒家的心思被人道破,崖香羞惱,瞪大了眼,故作鎮定道:“殿下如今還病著,豈是你這般胡言亂語的時候!”
菘藍今日本不當值,乍然知曉自家殿下突然發熱,匆忙起身便趕了過來。她掩嘴一笑,眉梢之上仍舊還是一副調侃模樣。
“你若是心裏頭歡喜,不如我便稟了殿下,給你撮合撮合?”
崖香深知其秉性,索性閉嘴不理,隻上前俯身摸了摸堯薑的額頭,見後者仍舊燒得稀裏糊塗,麵上難掩擔憂,複又讓旁側宮人去催促道:“你讓雀兒趕緊把湯藥給煎好。”
那宮人頷首應下,一路小跑便出了內殿。
菘藍在這時複又湊上前來,神情疑慮地問道:“你說,好端端的,殿下怎的會夜半突然發起熱來?”
崖香睨了她一眼,手上動作並不曾停歇,隻道:“夜裏下著雨,那聲委實大了些,殿下輾轉睡不著便起身,哪裏知道這便吹了風,當即發起熱來。”
聽到這裏,菘藍麵上亦也露出了擔憂神色來:“殿下莫非是為著今日大長公主於宴席之上所言?”
這二人平素裏性格相悖,崖香沉穩,菘藍卻是輕浮,可偏巧於這件事上,頭一次有了無比的默契在其中。
崖香皺了眉頭,將手中的錦帕重新放回盛了冷水的銅盆之中。
“皇後娘娘不曾應允,此事應當也就不了了之了罷。”她甚是遲疑道。
私下議論主子,本就是極為逾矩之事,更何況如今她們二人尚在主子床榻之前。有些話隻需心裏頭明白便是,菘藍早前就聽聞過這昭陽大長公主的事跡,知曉其不是輕易便善罷甘休之人,隻怕後頭還有的折騰,也難怪自家殿下夜半難以入眠。
這話菘藍不會說出口,崖香亦也心知肚明。
二人之間忽的沉默,唯獨絞帕子時的水滴入盆,發出細微的聲響來,襯著外間淅淅瀝瀝的雨水。
待得喜兒煎了湯藥以後,崖香與菘藍一道服侍著堯薑服了藥,後者神思恍惚,使得這藥喂得無比艱難。好不容易喝完之後,外間的天色已然是蒙蒙亮了。堯薑額頭不似先前那般滾燙,崖香與菘藍懸著的心亦也放了下來。
留了崖香一人於殿內伺候,菘藍則是琢磨著天亮以後,什麼時候過去立政殿稟告一番。堯薑這般,自是無法前去請安,好歹也得等這熱退下去方才能行。
隻不過,若是皇後娘娘到時候問起,又要如何回答才好了?
菘藍不免愁眉苦臉,回了屋舍以後,隻靜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