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香心中又是詫異,又是靦腆。她從不曾會去想這般的事情,自打幼時進宮以來,更多時候,還是謹言慎行,絲毫不敢有旁的心思。
如今堯薑這麼一說,崖香難免紅了臉,忙推脫道:“奴婢不願嫁人,隻願常伴殿下身側,伺候左右。”
堯薑哪裏知道她的女兒心思,腦袋著實有些昏昏沉沉,連帶著意識亦也隨之模糊起來。崖香所言什麼,她後頭一概不知,胡亂地應了幾句,床榻之前的宮婢,便知曉她眼下是燒糊塗了。
不敢再去耽誤片刻,崖香掖了掖被角,爾後便匆匆忙忙地出了內殿,去尋外頭留守值夜的宮人來。
待得太醫趕到璿璣殿,儼然是下半夜的時候了。
崖香不斷地用冷水浸了帕子,敷在堯薑的額頭之上,以此來降溫。後者不時胡言亂語,崖香聽得不大真切,偶有頓下俯身去聽,卻發現仍舊不知其所言。
今日太醫院當值的是一位沈姓太醫,崖香瞧著麵生,本想問上幾句,複又想起前些時日聽得旁人道,太醫院新進了幾個年輕醫者,於是噤了聲,連忙迎了沈太醫過來。
“殿下何時開始發熱的?”那沈太醫身後尾隨一小童,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待得沈太醫走近床榻,他便連忙取下了身上背著的藥箱,擺在了沈太醫身邊。
崖香一麵取出錦帕搭在堯薑手腕之上,一麵焦色答道:“約莫半個時辰前,奴婢起身瞧見殿下醒了,說了一會兒子話,後頭殿下便發起熱來了。”
伴隨著話音落下,沈太醫微蹙眉頭,卻是沒有言語什麼。
於宮人搬來的圓凳上坐下,他慢條斯理地撩起衣袖,將手指置於錦帕之上,凝眉沉吟片刻,爾後轉過頭去,對著身後的小童溫聲囑咐道:“二錢青蒿,二錢鱉甲,二錢秦充,一錢地骨皮,二錢玄參,二錢銀花,三錢天花粉,三錢鮮生地,二錢丹皮,二錢赤白芍,一錢僵蠶。一錢鮮石斛,六錢燈芯,半錢桂枝,半錢甘草,一錢鮮茅根,六錢銀柴胡。”
那小童顯然是身經百戰,對此早已熟記於心。沈太醫邊說,他便不知曉從何處掏出筆墨來,一邊快筆記下。字跡清秀,絲毫不顯潦草。
言畢之後,沈太醫施施然起身,放下衣袖,旁側的崖香連忙跟著起身,追問道:“殿下如何?”
那沈太醫抿嘴笑了笑,隻不緊不慢道:“殿下咽幹、舌紅,脈細數,證屬陰虛發熱,應當是夜間受涼所致,並無什麼大礙。今日夜裏驟冷,還請姑娘需得小心謹慎。待得殿下服了一劑湯藥以後,再加常山、焦榔、蟬蛻祛痰導滯,宣達氣機,內外調和便可痊愈。”
崖香雖說聽得一知半解,但卻偏巧將沈太醫的囑咐句句牢記於心上。
見後者容貌俊郎,舉手投足之間甚是儒雅,瞧著模樣,年歲亦也不過二十一二。驀地想起先前堯薑所言,崖香驀地紅了臉,忙垂了頭,朝著沈太醫屈膝行禮,道了一聲謝。
沈太醫擺了擺手,嘴角噙著一抹笑:“下官乃太醫院中人,本就是職責所在,姑娘不必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