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桓玄篡奪的受益者(1 / 1)

安皇帝元興二年(公元403年)

詔楚王玄行天子禮樂,妃為王後,世子為太子。丁醜,卞範之為禪詔,使臨川王寶逼帝書之。寶,晞之曾孫也。庚辰,帝臨軒,遣兼太保、領司徒王謐奉璽綬,禪位於楚。壬午,帝出居永安宮。癸未,遷太廟神主於琅邪國,穆章何皇後及琅邪王德文皆徙居司徒府。百官詣姑孰勸進。十二月,庚寅朔,玄築壇於九井山北,壬辰,即皇帝位。

天下一亂,就有人做皇帝夢。

泰山地區有一個叫王始的人,糾集了數萬人,自稱太平皇帝,並“署置公卿”。泰山當時屬南燕的地盤,南燕的桂林王慕容鎮把他抓了起來。在北洋時期建黨是可以的,但是在北洋之前隨便稱帝是不可以的。王始要被砍頭了,臨刑前有人追問他父親兄弟的下落,王始回答:“太上皇蒙塵於外,征東、征西為亂兵所害。”他的倆兄弟可能被封為征東王、征西王之類,故有此答。他老婆一看氣傷了肺:“你都快要被砍頭了,還是這個口氣。”王始從容答曰:“皇後不知,自古豈有不亡之國!朕則崩矣,終不改號!”

這叫:“砍頭不要緊,隻要帝號真;殺了朕一個,老婆太後升。”

做皇帝的誘惑太強了。桓玄於是決定過一下皇帝癮。

桓玄,字敬道,又叫靈寶,這是因為他出生前有異象,流星墜地,他媽吞了二寸火珠,嗬嗬,有皇帝命的都有篡改老爹DNA的事情發生。

桓玄從小就是小胖墩,他爹桓溫很喜歡他,死後以他為嗣。桓溫死時桓玄隻有七歲,叔叔桓衝撫摸著桓玄的頭,指著奔喪的一大幫人說:“這都是你爹的老部下。”

紅二代都有高度的政治使命感,政治淚腺也特發達,桓玄看著爹的部下淚流滿麵。桓玄以雄豪自處,到哪兒都堅稱“我爹是桓溫”。士族共和雖然沒有搞政治清洗,但也講究風水輪流轉,所以桓玄開始也沒被重用,下基層做了義興太守。桓玄歎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紅二代的接班意識要多強有多強。

桓溫死後,桓家以桓衝為代表,居處長江上遊,荊楚之地遂成了桓家的根據地,或者叫勢力範圍。桓衝死後桓玄在荊楚積年,優遊無事,朝廷任命的荊州刺史殷仲堪對小桓不得不敬憚之,這叫為官不得罪巨室,桓家已經上了“護官符”,外放荊楚做官的都得明白才行。

王恭、殷仲堪和司馬道子父子的矛盾等於激活桓氏的力量,桓玄遂“潛有意於功業”,王恭死後,他的勢力集合於桓玄旗下,孫恩之亂又讓朝廷無暇東顧,這讓桓玄漸漸有了問鼎的野心。

史書記載中,桓玄是一個色厲內荏的家夥,剛從江陵出發的時候,“慮事不捷,常為西還之計。及過尋陽,不見官軍,意甚喜,將士之氣亦振”。

問題是桓玄的對手司馬元顯比他更加色厲內荏,兩軍相遇勇者勝。桓玄和司馬元顯兩位紅二代相遇,更內荏的一方迅速崩潰。桓玄抓了司馬道子,殺了司馬元顯,控製了朝廷,桓玄先稱楚王,後來幹脆做起了皇帝,國號楚。

史書稱桓玄登基後“好行小惠”、“好自矜伐”、“心常不自安”,這些不恭敬的記載和評述其實很好理解,一個沒有正當性的政權和領導人,他不論做什麼,都也會被“不懷好意”地解讀,同樣一件事,可以解釋為“好行小惠”,也可以解釋為“關心群眾疾苦”;可以理解為“好自矜伐”,也可以理解為“有人君氣象”;可以解讀為“心常不自安”,也可以解讀為“謙虛謹慎”……從動機看問題,可能永遠不會有真相,因為“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別人的動機很多情況下外人是很難搞清楚的,即使用排除法確定他的動機也隻能是這樣,那又能怎麼樣呢?

評價政治人物,不要看動機而是要看結果,就像藥品不要看廣告而是要看療效。鄧小平都說過,製度好,壞人也得辦好事;製度出了問題,好人也經常辦壞事。

先擺事實後講道理,不要先講道理後擺事實,拿道理來統領事實。所以,真比善、比美更重要,有真相才有真理。沒有真相,真理就嚴重不靠譜,不要輕易相信先驗的真理,同樣,也不要輕易相信無端的詆毀和指責。

東晉到了安帝時代,有實力的政治人物或勢力,已經沒有“X與馬共天下”的興致了,司馬家已經臭大街了。政治權威都是一點點喪失的,過了臨界點,就是一副空架子,隻要有人敢打捅,就有土崩瓦解之結果。

桓玄隻是不具備開創新王朝的能力,而並不是不具備推翻司馬王朝的資格。司馬王朝已經從裏到外爛透了,南渡之初,尚有“民族主義”的旗號可打,及到司馬道子父子時期,司馬家排斥了“士族共和”的模板,也就等於自絕於曆史。

孫恩暴動和桓玄篡奪終結了東晉,同時,他們也為劉裕上位清除了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