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出於寒微,數為正論,府中多惡之”,王導沒有聽取他的意見,“出為譙郡太守”。
西晉亡敗,洛中浩劫,如此慘痛的教訓,按照常理,當局者應該深刻反思,南渡之後也應該有一些改弦易轍撥亂反正之舉,但是主導內政的王導,遵循的是保守路線,不是改革路線。他迫切需要掌控一切,卻沒有想著改變什麼。
司馬睿做了皇帝,立皇太子司馬紹,“帝好刑名家,以《韓非》書賜太子”。“以賀循行太子太傅,周(yǐ)為少傅,庾亮以中書郎侍講東宮”。司馬睿不僅讓太子思想上接受“用申、韓以救世”,而且為太子指定了“太子黨”,其中庾亮後來就和王導針鋒相對。
司馬睿喜好法家刑名之學,但是他對陳綜名責實的建議卻沒有采納,或者說隔著王導也沒法采納,是不是自己無法作為,才向太子賜《韓非》書?
是年六月,司馬睿任命刁協為尚書令,刁協“性剛悍,與物多忤,與侍中劉隗(wěi)俱為帝所寵任”。司馬睿寵任劉隗、刁協幹了些什麼呢?“欲矯時弊,每崇上抑下,排沮豪強”。這些人和他們做的事“為王氏所疾”,並稱他們的所作所為是“刻碎之政”,這顯然和“網漏吞舟”是兩種政策兩種政風,是“兩條路線的鬥爭”。所以王導和顧和(代表江南士族)都主張不折騰,不改變,甚至是不作為,因為這樣,他們的利益才能是最大化。
劉隗和刁協主張“崇上抑下”,這是典型的法家思維,加強君權,針對的正是分享君權的王氏。因為政治主張是嚴肅綱紀,強化管理考核,加之性格也就剛忤,刁協“又使酒放肆,侵毀公卿,見者皆側目憚之”,不像王導這樣溫潤如玉討人喜歡,所以政見之爭最後肯定變成人品性格的衝突,結果是沒有對錯,隻有一地雞毛——中國的政治大抵如是。
是年,除了提拔任用劉隗、刁協,司馬睿還發起過一次反思論壇,“詔群公卿士各陳得失”。禦史中丞熊遠的上疏,以為:
“胡賊猾夏,梓宮未返,而不能遣軍進討,一失也;
“群官不以仇賊未報為恥,務在調戲、酒食而已,二失也;
“選官用人,不料實德,惟在白望,不求才幹,惟事請托,當官者以治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盡禮為諂諛,從容為高妙,放蕩為達士,驕蹇為簡雅,三失也。”
熊先生沉痛地指出:“朝廷群司,以從順為善,相違見貶,安得朝有辨爭之臣,……又舉賢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權貴,是以才不濟務,奸無所懲。若此道不改,求以救亂,難矣!”
銳圓哥哥隻能點頭附和:“難矣!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