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宗大喜,撿起繩頭端詳半晌,尋思「小惡人逃跑了!這是他自己要逃走的,跟我毫無幹係。」心中思索,彎腰檢視四周圍,唯恐找到蛛絲馬跡。西北夜間風沙大,早把腳印之類的痕跡吹得蕩然無存。紫元宗仔細的搜索許久,沒發現一點線索,隨即挺直腰板,暗忖道「我已盡力了。這小孩子逃跑已久,此時難以追尋,妹妹可不能怪我沒照護好他。」
想到此處,大有如釋重負之感,正要仰天長舒口氣,忽然客棧夥計風風火火的跑進院內,滿嘴打著秦地腔調,喊道:「兄台還立在這兒則甚?方才我拾柴火,恍惚瞅見你的那個娃兒獨自個跑路,往東麵去咧。你帶這小娃入城,是想跟回紇人換馬匹的吧?快去追咧,再遲些怕追不上咧!」拉開院門,指著浮生草逃走的方向大呼小叫。
紫元宗暗自惱火,惡狠狠地瞪了夥計幾眼,雙腳點地飛躍出門,展開身法朝著東方疾馳。碰巧這天早晨起大霧,四周白茫茫一片,伸手難見五指。紫元宗微感欣然,一麵竭力搜尋,心裏卻期盼這霧更濃更厚些。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淒厲的慘呼,隱約像浮生草的叫聲。紫元宗麵色陡變,暗叫道「糟糕!那小子遇到危險了,倘若有個三長兩短,如何向妹妹交代?」身隨意動,朝那方飛騰而去。
那慘叫正是浮生草發出的。他連夜逃出客棧,又冷又慌,在野地裏轉悠了大半宿,發覺路邊一座土堆熱乎乎挺暖和,就蜷身倚靠土堆睡著了。其實所謂的「土堆」就是燒火用的土灶。隴西地理貧瘠幹旱,百姓們常挖掘深井,名為「坎井」,深達數十丈才能出水。臨近井邊的人家沿路壘起鍋灶,燒些開水熱湯賣給路人解渴,以此換錢換物度日。
這座土灶的主人是個突厥老頭,清早起來燒水,發現灶旁趴著一個小叫花,睡得正香甜。突厥人自來貴壯賤弱,這老頭更是生性殘忍愚魯,平常成天賣水百無聊賴,此刻見浮生草幼碎孤單,忽生欺淩弱小的惡毒念頭。當即從大鍋裏舀了一瓢開水,向浮生草身上潑灑。刹那間,仿佛活青蛙被扔進了湯鍋,浮生草猛然蹦起老高,閉著眼睛,嘴裏「吱哇」尖叫,發瘋似的亂跳亂滾。
那突厥老頭哈哈大笑,就像在觀賞雜耍猴戲。眼看浮生草聲嘶力竭,活力漸消,他又舀滿整瓢沸水,劈頭蓋臉的朝那孩子潑去。隻見滾湯冒著白氣,在晨霧中星閃飛濺,有如鍛爐迸出的熾熱銅汁。
千鈞一發之際,紫元宗剛好趕到,目睹此景勃然大怒,右掌輕抬運使「七通劍」,渾厚的劍氣擴散成無形的平麵,托住半空裏的點點水珠,倏爾倒卷回去,直接灌進老頭張開的大嘴。瞬時滿瓢滾水全部狂吞入腹,老頭肚皮微微鼓起,滿臉紫紅,五髒六腑都已燙得半熟了。紫元宗趕至近前,伸手一把抓住老頭的腰帶,拎起來掄了兩圈,活生生的將他拋入沸騰滾燙的大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