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宗一愣,立即想起「對啊!當初在醉仙樓裏,他也這樣向妹妹吐唾沫。我沒認錯人,這個小叫花子正是浮生草。」
這時浮生草也停止吵鬧,怔怔的盯著紫元宗,隻覺這個怪人十分眼熟。但小孩子家本無縝密記性,加之相見時沒留意對方,因此紫元宗在他心裏隻是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兩人對視片刻,紫元宗伸手抹去額角的痰沫,站起身,牽著浮生草走回涼棚桌子旁,輕輕按住浮生草肩頭,讓他坐在自己身側,然後撿起湯碗,用筷子敲了敲碗邊。店主潘駝子趕緊上前,問道:「客官還要什麼?」
紫元宗指點空碗空盤,兩手比劃,意思再添些饅頭麵食來。潘駝子躊躇道:「先前那些饅頭雖讓小叫花們搶走,卻是客官早定下的,煩勞先結清前賬,以免賒欠。」說著眼角瞥向浮生草,嘀咕道:「這小要飯的又髒又臭,手腳不幹淨,如何也引進我店裏?」
紫元宗聽他囉嗦,立時沉下臉色,從包裹中摸出些許物事,隨手揮灑,隻見兩道白光破空飛過,「篤篤」一陣微響,霍然射中櫃台前的木板。潘駝子忙趕入店內察看,卻見白花花的幾塊碎銀子深嵌在木頭裏,足有七八兩分量。他駭然失色,繼而滿麵狂喜,找了根鐵簽摳挖銀子,同時高聲呼喝,叫灶房的夥計快給客官送飯上菜。臨窗那幾個食客見此情形,不禁麵麵相覷,眼中隱隱閃爍著既驚懼又貪婪的目光。
少時夥計端出一大盤饅頭,擺放在桌子上。紫元宗揀了兩個遞給浮生草,指指嘴巴,意思叫他快吃。浮生草見紫元宗不打不罵,舉動特異,而且連凶惡的店主也對其恭謹順從,他驚詫之餘隱約有些害怕。此刻紫元宗居然遞給他食物,這更是前所未遇的稀罕事。浮生草被人虐待慣了,受了恩惠反倒渾身不自在,當即張開十指猛地抓過五六個饅頭,蜷縮身子躲到桌子腿邊,一麵狼吞虎咽,一麵偷眼打量紫元宗。
此時天近黃昏,四周景物逐漸模糊。紫元宗盯著浮生草,腦中思緒如潮,暗忖道「妹妹危難之際切切叮囑,要我解救並照顧這個孩子,沒料想竟會在此處相遇。嗯,經過數次巨變,福壽堂多半已經勢力衰敗,他才得以逃脫,又隨饑民流落至此地。這小孩和福壽堂的歹徒相處日久,雖然年幼,隻恐鬼名堂不少。」
他想到此節,眉頭微皺,再次仔細審視浮生草。卻見那小乞丐行為非常詭異--吃東西時發狠撕咬,神態猙獰可怖;間或警惕的張望四周,目光中又流露出淒惶之色。這哪裏像四五歲的孩童?分明是一隻饑餓的幼狼!紫元宗心頭登生寒意,尋思「早先妹妹救過他,還曾因此斷發受辱。可是這小子恩將仇報,用毒針暗害妹妹。此後我們曆經苦難,數次生離死別,追溯根由,全是拜他那根毒針所賜啊!」